王奶奶沒有出去湊熱鬧，它一直躲在樹蔭裏，阿黃陪著它，它的眼睛沒有從湖麵移開一絲一毫。

  在那個黑色塑料袋被打撈上來之後，它卻倏地衝了出去，阿黃驚慌地跟在它身後。

  王隊被嚇了一跳，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貓，小時候被貓嚇過。突然有兩隻貓從他腿間穿過，他嚇得整個人一蹦三尺高。

  王奶奶衝到了塑料袋邊上。

  那個地方已經被打開，露出了裏麵影影綽綽的東西。

  王奶奶爪子一伸，旁邊的警察根本來不及反應，它已經扯開了塑料袋，大大攤開，裏麵的東西露了出來。

  “喵嗚！喵嗚！喵！”淒厲絕望的貓叫聲響徹天際。

  顧一一眼圈為之一紅。

  小綠正在直播，她突然調轉攝像頭，照向湖邊的王奶奶，聲音哽咽。

  “不知道為什麽，聽見它的叫聲，我的眼淚止不住。我哭起來很醜，就不給你們看了。”

  “它？”旁邊想要把王奶奶趕走的警察遲疑了，他看見那隻貓咪哭了，哭的太傷心。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一隻貓落淚。“王隊，我們要不要把這隻貓趕走？”

  王隊站在一旁愣愣地，聽著貓咪的叫聲，看著那隻明顯年紀很大的貓咪哭得淒慘，旁邊那隻胖黃貓急的團團轉。王隊突然能理解為什麽自家母親愛貓勝過愛自己。

  “不用了，你去看看那隻貓脖子上的牌子。”那是隻有主的貓兒，它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小的牌子，時光久遠，牌子已經鏽了，卻依舊掛得好好的。

  “好的。”警察小心地湊過去，對王奶奶說。“對不起，我想看看你的身份牌。”

  他話音剛落，那隻貓咪就通靈一般，非常人性化地揚起了脖子，讓他能把它脖子上的牌子看得非常清楚。

  “Hi，這位朋友，如果你看見了我們家王妃，請聯係我們：138XXXXX。——趙海洋＆林錦年。”

  那個警察拿出手機撥打電話，不一會兒就失望地掛斷。

  “王隊，是空號。”王隊走了過來，也低頭看王奶奶脖子上的牌子，越來越覺得上麵寫著的兩個名字很熟悉，他摸著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語。“趙海洋和林錦年？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你說誰？”旁邊一個男人陡然拔高聲音問了起來。

  王隊轉頭看去，來人掏出自己的證件。

  “陸警官您好。”

  陸宇接到組長的出警電話就跑了過來，聽說這裏有命案發生，正好就發生在他家附近，他警服都沒穿，抓著證件就來了。

  “你剛才說了個名字，趙海洋？”

  王隊往後退了一步，示意陸宇看聯係牌。

  陸宇蹲下身，捏著牌子，整個人如同被雷劈，手指都開始顫抖，他木木地轉頭看向塑料袋裏露出的那張腐爛得看不出模樣的臉。

  “趙海洋？趙氏集團十年前被綁架撕票的大少爺！”

  小綠激動地身體抖個不停，直播的時候都在尖叫。

  “大家聽見了嗎？那個屍體是趙氏集團的大少爺！趙海洋！”

  “聽見了！聽見了！小綠寶寶，我正好在趙氏上班！天哪！我竟然親眼見證了奇跡！警察竟然找到了趙大少的屍體。今天晨會的時候我們老大還在感慨，說趙大少以前也在我們組呆過，而且業績超棒。”

  “趙海洋趙大少！分享照片一波！簡直帥爆了！”

  （圖片）

  （圖片）

  連續好幾張圖片被發了出來，都是趙海洋的照片。從他少年時期，到他大學畢業，到入職趙氏，到出席各種活動。

  少年時期的趙海洋一身運動服，臉上是張揚的笑容，燦爛得可以和陽光爭輝。成年後的他一身高定西裝，帶著點混血兒的帥氣五官配上他嘴角風流不羈的笑容，堪稱女性殺手。

  “簡直絕世美少年啊，舔屏。”

  “可惜英年早逝。”

  又是一堆新聞鏈接和截圖被發了出來，裏麵是趙海洋被綁架的消息。

  “那個林錦年真是夠惡心的，簡直狼心狗肺！據說他們兩還是高中和大學同學呢！”

  “可不是麽，趙海洋還在大學畢業後就把林錦年招聘進了自己的公司，給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特助位置。”

  “真是白眼狼啊。”

  網上的消息刷得很快，從這個直播間直接傳到了微博、微信等大平台，大半夜的無數媒體人床上驚坐起，開始關注這個事件。

  當然，這是網絡上的暴動，顧一一他們這邊還是很平靜的。

  陸宇的同事們都趕到了，他們取了證據，拍了照，就把那具屍體帶走了。

  這具屍體在湖底呆了十年，因為湖底溫度非常低，所以並沒有全部爛得隻剩下骨頭，卻也腐爛的讓人認不出是誰。他們必須通過DNA取樣來確定這具屍體的真實身份。

  所有人都走了，顧一一在警察撤走的時候也走了，她沒有走那條已經開辟出來的道路，而是抱起了哭得已經站不起來的王奶奶一步步往小公園的更深處而去。

  “牛奶啊。”

  顧一一低頭溫柔地笑，手裏不斷地給王奶奶輸送靈力。

  王奶奶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它的皮膚已經鬆弛，眼瞼耷拉著，卻一點不影響它眼睛圓溜溜地發著亮，好似裏麵蘊含了整個星空，漂亮極了。

  “牛奶，謝謝你。我好滿足啊。”王奶奶，本名王妃，它抬起自己的前肢，輕輕搭在顧一一手腕上。

  它笑得特別開心：“我以為我這輩子都等不到了，沒想到我竟然如此幸運。我的主人們，他們對我很好，他們很相愛，我本來以為這輩子都可以和他們呆在一起的。好遺憾啊．”

  顧一一低著頭，眼睛慢慢紅了，一滴淚“啪嗒”落下，落在王奶奶身上。

  阿黃繞著顧一一的腳跑來跑去，急的不行。

  其他貓咪也好似知道了什麽，急切地跑動著，這條小路上到處都是它們竄動的小身影。

  “牛奶，你有喜歡的人嗎？”

  顧一一吸了吸鼻子，在聽見這個問題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個名字。

  “你喜歡他就去和他在一起啊，別錯過了，別給自己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