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慕白沒有說話，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我，僵硬地像一尊石像，而我，埋在淩嘯的懷裏，再也沒有抬頭。

  淩嘯將我抱上了車，表情並沒有什麽異樣，甚至連呼吸都沒有絲毫的淩亂，可我卻用力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心驚膽顫。

  我不會忘記，當初秦玉用計讓淩嘯誤以為我被玩過以後，他是怎樣的雷霆大怒，現在這種平靜，更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安寧，詭異的駭人。

  一下車，他就徑自將我抱進了浴室，打開花灑，一寸一寸地幫我洗著。

  “淩…淩嘯……”

  我嗚咽了好半天，終於從喉嚨中滾出這幾個字，如同公鴨嗓子，沙啞的厲害。

  “你....受傷了....不能碰水，我自己來……”

  “我來。”

  他淡淡開口，跟個沒事人似的將沐浴露的泡沫一點一點地擦在我身上，根本不在意那些滲進傷口的水。

  冷硬的，就像是在懲罰自己……

  “淩嘯，你別這樣……”

  我的眼酸澀的厲害，剛想關閉水龍頭的水，就聽淩嘯開口。

  “我想殺了他。”

  我的心猛地一縮，剛要說話，卻聽他繼續說道。

  “但我不能，我動了他，他就會成為一根刺，永遠都紮在我們之間。”

  他的聲音有低又沉，如同蟄伏的獸，讓我的腦中閃過些什麽，卻又一閃而逝。

  “淩慕白，是你的軟肋，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

  難道他以為我剛才搖頭是因為心裏還有淩慕白？

  我眉心狠狠一皺，幾乎是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他不是我的軟肋，你才是。”

  淩嘯的身子一僵，用浴巾將我擦幹，開口。

  “我不會動他，你放心。”

  “淩嘯”

  “你嗓子受傷，就別說話了，今晚好好休息。”

  “……”

  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不如等明天嗓子好點了再解釋，就這麽任由他抱著，吹幹了頭發。

  “淩嘯，我是你的妻子，永遠都是。”

  在他擁著我熟睡之前，我開口。

  他摟著我的手倏然一緊，最後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吻，沒再說話。

  因心裏有事，我有些輾轉難眠，直到淩晨兩三點鍾，才入了睡，等第二天早上醒來，身邊已經沒了淩嘯的身影。

  我心裏有些慌，剛想打電話找他，房門便被敲響了。

  “夫人，您起了嗎？”

  “起了。”

  我應了一聲，緊接著問。

  “先生呢，他去哪兒了？”

  “先生說您喜歡吃劉記的皮蛋瘦肉粥，親自出門去買了。”

  聽到淩嘯的去向，我心裏鬆了一口氣，卻聽門外繼續說道。

  “夫人，淩慕白先生在門外等了您很久，您看見還是不見？”

  淩慕白？

  他來做什麽？

  思索再三，我還是決定見他，有件事在我腦海裏疑惑了很久，而隻有淩慕白才能解開。

  我洗漱完畢，換好了衣服，一出門，就看見淩慕白站在我家大

  門口，直挺挺地像一座雕塑。

  “你們在這等著，我一會就回來。”

  我吩咐了家裏人幾句，這才走向他。

  他眼角貼著一塊紗布，臉上也有不少淤傷，青灰的胡渣沒有打理，看我的眼底滿是濃濃的內疚。

  “對不起，小歡。”

  我還沒開口，他已經走上前來，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令他眼底的悲涼更深。

  “別怕，我什麽都不會做，今天來，隻是來道歉的，為我昨晚混賬的舉動。”

  我應該生氣的，可看到這樣的淩慕白，我心裏卻有些難受，很難受。

  “你說的沒錯，如果我沒碰你，我們之間還會是朋友，可我碰了，甚至還……”

  他搖了搖頭，苦笑。

  “小歡，這次，我們是真的成為陌生人了，對嗎？”

  “……”

  他抬眸，定定地看著我，開口。

  “最後，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如果再重來一次，沒有淩嘯，沒有宋小美，誰都沒有，你還會不會跟我在一起？”

  我一怔，隨即開口。

  “會。”

  淩慕白的眼裏幾乎是瞬間煥發了神采，有些激動地說。

  “真的嗎？”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

  在他向前一步之前，我緩緩開口，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我從不後悔這十年間愛你，就像我不後悔這一輩子，都隻要他。”

  “……”

  他的臉頹然灰敗，再也不發一語，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開口。

  “所以，你的腿，可以康複了。”

  “……”

  他輕笑出聲，最後，變成了大笑，可他明明是笑著的，可我卻從中聽出了徹骨的悲涼。

  他抬眸，眼底隻剩虛無和空茫。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昨晚。”

  他又笑了一聲，聲音輕的，幾乎就要消失。

  “因為我用在你身上的力氣。”

  “不。”

  我搖頭。

  “因為淩嘯說過，他不會動你。”

  “……”

  “到最後，我還是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他低低地看著我，眼中灰暗一片。

  “小叔，你贏了。”

  我一怔，轉頭就見到一臉冷厲的淩嘯。

  他怎麽會在這兒？

  還沒等我回過神，他已經大步向前，將我攬在懷裏，轉臉看向淩慕白，開口。

  “別忘了你的承諾，你，可以走了。”

  “……”

  淩慕白渾身一僵，繼而轉身，挺拔的背影分外的孤寂悲涼，我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開口。

  “他是你找來的？”

  “對。”

  “為什麽？”

  “因為，我想讓他再也沒有資格成為那根刺。”

  第142章故人歸來

  沒有資格再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

  我一愣，他的眼底沉沉，除我之外，再無他物。

  他所想的，也是我來見淩慕白的目的。

  我突然覺得，人都會孤獨，但唯獨一人，可以越過這塵世間的熱鬧，一眼洞穿你的孤寂，一眼明白這世間所有的繁華不過是你和他身邊的過眼雲煙。

  他會在眾人之間一眼看到你，然後讀懂你，明白你。

  我輕笑一聲，心頭突然像是放下了什麽，衝他笑。

  “皮蛋瘦肉粥呢？一大清早的，肚子都餓了。”

  “把你饞的。”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放開我往車的方向走，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已經擰著一個方便餐盒，透過袋子，能看到零星點綴的蔬菜和皮蛋沫。

  “走，回家吃。”

  “嗯，回家吃。”

  從今天開始，我真的有家了，淩嘯就是我的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