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鬆沒有說話。

  空氣陣陣死寂。

  陳家上下所有人都在盯著陳啟鬆，驚愣，震撼，難以置信，眼中充斥各種神色。

  “陳家已經毀了，你真就連最後的聲譽都不肯給陳家留下？”陳啟鬆終於開口打破沉默。

  眾人心驚，這話等同於直接承認了趙寒剛才所說一切。

  趙寒則是回複：“我造成的嗎？你欺瞞帝盟這麽多年我都沒告發你，偏偏你要賣女求榮，連若蘭在你陳家最後的一絲念想都不肯放過，聲名對你真就那麽重要？”

  “不是對我重要，是這陳家百年聲譽不能毀在我的手上。”

  “所以你就先殺妻，再賣女？一己私利你都詮釋得淋漓盡致了還有臉口口聲聲說什麽家門逆女？”

  “趙寒你閉嘴！”陳駿怒吼。

  陳啟鬆抬手，示意陳駿不要說話。

  “爸……”

  “退下！”

  陳駿沒動。

  陳啟鬆驟然一眼掃過去：“所有人，退下！”

  眾人戰栗，紛紛退下。

  趙寒上前給徐沁雅鬆了綁，徐沁雅早就嚇得麵色慘白，趕緊撲到了趙寒懷裏。

  陳啟鬆開口辯論：“趙寒你不可能不明白，我陳家佇立霜城百年，既是書香門第也是將門世家，我陳家聲譽所代表的是整個霜城，霜城需要一個門麵，世俗也需要一個標杆，你懂嗎？”

  “不惜犧牲自家妻女來維護聲譽，以此給世俗樹立一個標杆？”

  “此為大局……”

  “何為大局？”

  陳啟鬆神色堅毅，一如生前。

  “世俗人間便是大局。”

  “天下蒼生便是大局。”

  “天戰皇室專權霸道，凶戾嗜殺，若蘭她雖為我妻，但效命天戰皇室就是為虎作倀，就是荼毒蒼生之舉。”

  趙寒淡淡一笑：“說了半天原來你是心係蒼生？”

  “救世主？”

  陳啟鬆抬眼盯著趙寒，細細揣摩他這種話，這種語氣，以及那眼眸深處的絲絲戲謔。

  對於蒼生不屑一顧，這是……天戰皇室的態度！

  “我想問一句，你跟天戰皇室究竟什麽關係？”

  “當年將你重傷從你手底下救走若蘭的就是我，你說我跟天戰皇室什麽關係？”

  “具體關係！”

  “無可奉告。”

  陳啟鬆攥拳沉默，他想冒最後一次險，雷霆出手殺了趙寒。

  但直覺告訴他，趙寒這種人是不可能死在他手上的。

  即便現在趙寒身邊沒人，也不太可能會死在他陳啟鬆的手上。

  還是，不冒險了吧？

  陳啟鬆死死攥緊的拳頭逐漸鬆開，沉重一句：“邪不勝正，帝盟跟天戰皇室這場較量，你們不可能贏的。”

  趙寒笑而不語，他從沒操心過這種事情。

  “還有，替我轉告詩雲，學她母親一樣為虎作倀，愧對列祖列宗必遭天譴，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人都死了還在這裏詛咒自己女兒？”

  “不是詛咒，是告誡，或者，遺訓！”

  “那你陳家遺訓還真夠可笑的。”

  “趙寒你……”

  “我給你挑路，把你陳家上下所有人全給帶走，如此至少能給你陳家留個香火。”

  陳啟鬆笑了。

  香火確實得留，但不是以逃離的方式。

  陳家後人，不可能逃。

  哪怕是死也不可能逃離祖地半步。

  對於陳啟鬆如此態度，趙寒也懶得再勸，多說無益，勸也沒用。

  道不同不相為謀，也就這樣了。

  回去的路上，徐沁雅坐在車裏突然一句：“其實我覺得，詩雲他爸所說的有些話，還是挺對的。”

  趙寒轉頭瞥她一眼：“對什麽對，還是想想為什麽每次被綁架的都是你吧。”

  “趙寒你，你什麽意思啊？什麽叫每次被綁架的都是我？”

  “難道不是？最開始被韓虎綁了一次，這次又被陳駿給綁了一次，還有那次在你自家門口，差點還讓東方乾給綁了。”

  徐沁雅氣得直咬牙。

  陳詩雲幽幽開口補了一刀：“柿子都挑軟的捏，可不得盯著她使勁兒綁麽。”

  “陳詩雲你，你才軟呢，你渾身都軟！”

  “我軟沒事啊，趙寒渾身都軟才不對勁。”

  趙寒一眼看過去：“校花學姐這麽汙的？”

  陳詩雲一聲輕哼，拿起手機點進新聞推送——韓虎違章停車被人舉報，當街行凶殺人！

  “這貨又進去了？”

  “誰又進去了？”

  “你看新聞。”

  徐沁雅拿過手機一看，頓時蹙眉，看向趙寒：“韓虎這種人就不該放出來，一直關牢裏多好，你看這剛放出來就當街行凶。”

  “關我什麽事？”趙寒隨口一句，拿起手機點進新聞看了一下，沒什麽反應。

  違章停車舉報有獎，剛好韓虎碰上了，吵嚷幾句動起手來，進而失手殺人。

  當然，也可能是故意的。

  韓虎這種人的確戾氣很重，但不過……

  “你覺得韓虎會差那幾個錢？”趙寒問徐沁雅。

  徐沁雅沒反應過來：“啊？”

  陳詩雲倒是機靈：“違章停車那點罰款還不夠韓虎一包煙錢，關鍵是煩，這年頭誰還沒有違章停車的時候，損人利己舉報拿獎勵這種事情肯定是有風險的。”

  “詩雲你，你怎麽也跟著……”

  “本來就是嘛，像班上那種有事沒事就喜歡舉報同學打小報告的，誰不煩啊？”

  “你，你這種是非觀不對！”

  “這世上哪有什麽對與不對啊，關鍵你管了閑事就得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如果沒法承擔那就不能管，否則自找麻煩怎麽著都是活該。”

  徐沁雅正要反駁，趙寒插上一句：“這是生存之道，無關是非對錯。”

  聲音剛落，趙寒接到電話，明珠若瀅打來的。

  “看新聞了嗎？”

  “什麽新聞？”

  “舉報違章被韓虎幾刀捅死那個，跟之前的那次恐怖襲擊有那麽點關係，我正想安排人滅口的，結果讓韓虎給殺了，你授意的？”

  “我都不知道我授什麽意？”

  “那就是天意？”

  天意？趙寒沒懂。

  “那人既然跟恐怖襲擊有關係，你幹嘛要滅口？”

  “關係不大，且已經查清楚了，防止泄密以免對方反追蹤查到我這兒來，怎麽你連這都不懂？”

  “我懂你不就行了？”

  “滾！”

  電話掛斷，趙寒降下車速陷入沉思——韓虎殺人如果不是巧合，那是誰授意的？

  林盛？他在查那次恐怖襲擊的事情？

  且還查到了這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