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後麵的遊向榮竄出來，機靈地搶到李靈韻身前，衝燕修懷行禮：“見過燕莊主。”

  以他金丹期的修為，是沒有資格與清泰城主同行的，因此老老實實地落後兩步，此時衝上來，顯見是為了維護李靈韻。

  燕修懷瞪著眼，有種被冒犯的生氣：果然物以類聚，李靈韻沒有規矩，見到他居然未行禮，她周圍的人也沒規矩，竟敢自做主張！

  米淩波輕輕一笑，輕飄飄地隨手一抬，以柔勁托著遊向榮起身，誇獎道：“是個好孩子。”

  燕修懷見狀，不好多說什麽，轉身回到廳內，看米淩波牽著李靈韻，安排她挨著主位入座，輕輕皺了下眉。

  好在李靈韻識趣，入座前知道先對他行禮，燕修懷多少舒服了一點，主動問道：“聽說你找我？”

  李靈韻此時有事相求，自然是要放低姿態，先恭維他英明睿智，給足臉麵，好一通吹捧之後才提起千麵鬼手：“聽聞那位前輩傲骨嶙嶙，惟有燕莊主這等高義之士才肯結交一二……”

  “行了。”旁邊米淩波盈盈笑道，打斷了李靈韻的商業吹噓，“繞這麽大一個彎子，敢情是尋老鬼的。你找他是解卦還是卜卦？”

  李靈韻猶豫了一下：“解卦。”聽米淩波的意思，她對這位千麵鬼手也挺熟悉的？

  唔，就是她要解的卦象不夠完整。當初在秘境裏，卦象未被破壞前，隻有她和從生看見，兩人憑記憶合力重繪了一份，其中將近一半的內容都拿捏不準。

  米淩波點頭道：“解卦尚可一試。卜卦的話，我勸你趁早另尋他人。找老鬼，我怕他熬不住卦象反噬，你還不如求那位大人。”

  李靈韻微愣。她知道米淩波說的是書易，倒是沒想到，書易居然連卜卦都會？還有什麽他不會的？

  燕修懷被搶了風頭，沒生米淩波的氣，反而含笑瞧著她，語氣和緩地問：“你怎知老鬼熬不住？”

  米淩波大大方方地回道：“半年前他來過清泰城，說要觀天機。我遠遠瞧了一眼，打過招呼。”

  燕修懷露出意外的神色，略有些緊張：“天機？他在清泰城觀的什麽天機？”

  李靈韻神情微妙：這位燕莊主的態度，很耐人尋味啊……

  米淩波卻是含笑看著李靈韻：“清泰城的天機，自然與那位大人有關。托妹妹的福，那位大人留居此地多年，留下可以觀測的天機，有何奇怪？”

  李靈韻：“……”住段時間就會留下天機，什麽邏輯？

  她強行收了話題：“米姐姐可知那位鬼手前輩後來去了何處？”

  米淩波答道：“去了南邊，具體何地倒是不知。”

  李靈韻繼續問：“聽聞他沒有回奇木山莊。可能會去哪裏？見到後如何認出來？”

  米淩波的回答與遊向榮在島上打聽到的一致：“認不出來的。這老鬼脾氣古怪，若是有緣，無須提醒，一眼就能認出來；若是無緣，那可是比泥鰍都滑手。”

  頭疼。“緣分”二字實在難以捉摸。李靈韻可不想把希望都押在這二字上，便轉向燕修懷，心存僥幸地問：“燕莊主可知那位前輩的下落？”

  燕修懷搖頭，冷淡道：“不知。”

  李靈韻喪氣地垂下腦袋：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她搓了搓臉頰，不太死心地問：“米姐姐，能否告訴我，你上回見到鬼手前輩時，他是什麽模樣？”

  米淩波很配合，稍稍回憶了兩秒，仔細描述道：“告訴你也無妨。他瘦得沒幾兩肉，從頭到腳裹在黑色的披風裏，背著他的寶貝龜殼，用一張破包袱皮卷著，拎在手裏。走起路來晃晃悠悠，隨時要跌倒的樣子。”

  隨著米淩波的描述，李靈韻腦海中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她去奇木山莊之前，曾經在景陽城的暗巷裏見過一個擺攤賣假貨的。他有個塔羅水晶球，李靈韻想買遭到拒絕，所以記得挺清楚。她沒見過那位攤主走路的樣子，但衣著、特征全跟米淩波的形容對上號了！

  不會吧？

  仔細想想，景陽城可不就在清泰城南邊嗎？就連時間都能銜接上！

  她心裏掀起驚濤駭浪，表麵上還要假裝無事發生，勉強控製著表情，認真跟米淩波道了謝。

  隨後米淩波挽留她小住兩日，李靈韻婉拒了，想盡快往南方找千麵鬼手。她懷疑，能遇到那位鬼手，許是他刻意安排的。說不定此人與塗山族還有點關係。

  米淩波離了座，親自送她到城門口。

  李靈韻摸了摸她給的披帛，想問她善意的由來，為何要對她這麽好。從前還能說是看在書易的份上，今天千麵鬼手的事明顯與書易無關，又是為何？可是開口詢問前，她餘光瞥見旁邊一路跟來的燕修懷，又默默閉上嘴。

  遊向榮這個跟班做得相當合格，半點都不帶拖遝的，與米淩波和燕修懷行禮告別後，當場取出飛行法器，聽李靈韻說要回景陽城，二話不說帶她返回。

  返回的路上，李靈韻給書易傳了訊，簡單說明情況，入城後直奔那位假貨攤主的暗巷。哪知走進去後，發現巷子裏麵空蕩蕩，半個人影兒都沒見著。李靈韻急了，找附近的人詢問，卻稱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人，仿佛那場偶遇僅僅是她的幻覺。

  但是李靈韻百分百肯定，絕對不是幻覺。她甚至還從儲物空間裏翻出了那本破破爛爛、被蟲子啃過的《朱雀功法》。假貨攤主越是不肯出現，反而越能證明內有緣由。

  她甚至有點陰謀論地想：天古秘境的出現，會不會也跟他有關係？

  於是回到客棧後，李靈韻終於正視那本冊子，第一次打開了它。

  她猜測書中可能會有暗號，用難懂的秘語書寫，並做好了花費大力氣破解的心理準備，結果掀開居然是一片空白！薄薄幾十張紙頁，從頭到尾，隻有蛀蟲啃出的孔洞、泛黃的印記，卻沒有半點墨跡！

  摔！所以這本花了她二十枚上品靈石的冊子，果然還是假貨吧！

  怪不得要立規矩“先買後看”，他就不怕被當場戳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