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出兩粒明珠。這是方才在水裏時撿的，與她在書易洞府中見到的有點相似。區別是書易的更明亮些，她手裏這兩顆略嫌昏暗，如同蒙了層灰塵。

  水裏是沒有灰塵的，也沒有修士活動的痕跡，李靈韻仔留心觀察過。想來是因為長時間封閉在地下，缺乏靈氣吧。在修仙界，靈氣是動力之源。她大著膽子，試探地注入一點靈氣，果然見珠子的亮度猛然提高一級，散發出熠熠光輝。

  旁邊從生露出不讚同的神色，覺得她這個舉動有點冒險。他先在周圍轉了一圈，確認沒有危險後，按住人偶的後心，給李靈韻補充一路上消耗的靈氣。

  李靈韻收起明珠，坐在寬厚的龜殼上，盯著腳下各樣各樣的紋路，思考“真元鼎”會藏在哪個位置。她沒有學過卜卦，看不懂這些橫七豎八的紋路，攤在眼前像一道無解的幾何題。

  可小助手不會給她無解的任務，參考前幾次任務便可以知曉。

  頂多要冒生命危險而已。

  李靈韻自嘲地想。她猜李竹筠很快就會跟上來，遊向榮攔不了多久，必須抓緊時間。但是眼前沒了路，她連“真元鼎”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如何找？

  腳下的龜殼忽然輕輕一震。幅度不大，隻是輕微的顫動。不過修仙之人都很敏銳，李靈韻立刻站了起來，問從生：“這龜殼不是空的嗎？怎麽會動？莫非還活著？”

  從生觀察得比她仔細，答應：“沒有，它不是龜殼，叫九刹靈鱉。它們是塗山氏常用的坐騎，這隻已經死很多年了。”

  在李靈韻的世界裏，塗山氏的傳說簡直家喻戶曉，最著名的要數某位被九尾狐附身的禍國妖姬。在修仙界，塗山氏最初與她知道的一樣，是狐族的專用姓氏，後來有批修士先後改姓，自稱是塗山氏的愛慕者，以此紀念有緣無份的佳人。他們不僅自己改姓“塗山”，還勒令家族改姓，使“塗山氏”泯然眾人，真正的塗山氏反而避世隱居，數千年下來，“塗山”成了修仙界的普通姓氏。

  李靈韻皺起眉頭：且不說這段改姓的八卦，塗山氏是玄武一族的侍奉者，常居北方，怎麽會在東南方的海域的秘境裏留下這麽大的殼子？

  腳下的震動變得頻繁起來。

  從生心中警惕，帶著李靈韻離開鱉殼。浮在半空中，他們清晰地看見，殼背上的紋路正在慢慢加深、開裂，仿佛下一刻就會損毀。

  李靈韻細細分辨，發現周遭的靈氣正往水下聚集，便知水中另有變故。她俯身落回水中，果然看到有人。嬌小的身影躲在鱉殼的遮擋下，身上還佩著遮蔽感知的法寶，難怪李靈韻和從生沒能提前發現。

  她二話不說，迅速往水底下潛。

  離得近了，可以看到果然是李竹筠。玄色披風從頭頂滑落，鬆鬆搭在肩膀處，她盤膝坐在水底，雙手結印，飛快地念著某種法咒，聲音低不可聞。

  李靈韻靠近的時候，她輕輕撩了一下眼皮，瞥了她一眼，目光充滿輕蔑和厭惡，並且明顯加快了法咒的速度，意思很明顯：這東西我要定了，而且我討厭你，不想跟你敘舊。

  巨大的鱉殼在咒聲中簌簌抖動，震顫的幅度越來越大。

  李靈韻突然頓悟：這個鱉殼就是她要找的“真元鼎”！不管它為什麽叫這個名字、為什麽在這裏，總之看李竹筠爭分奪秒的樣子，是它沒錯了！

  李靈韻很想罵兩句髒話，但是時間根本不允許，多耽擱兩分鍾，李竹筠就要成功得手了！

  她立刻撲過去，想要打斷李竹筠的法咒。

  結果就在她靠近的時候，李竹筠身上突然彈出一道圓球狀的護盾，將她整個人牢牢裹進去。李靈韻來不及後退，結結實實地撞了一下，當場被彈出數丈。旁邊好幾道不穩定的靈氣小漩渦，李靈韻差點卷進去。

  幸好從生及時趕到，用捆仙繩拉了她一把，將她重新扯了回來。

  李靈韻感覺自己像隻晃晃悠悠的風箏，體驗很不美妙。她暗罵自己大意，一邊摸索著身上的可用的東西，一邊冷靜地告訴從生：“我要這隻鱉殼。”

  從生點頭：“了解，我去阻止她。”

  李靈韻沒跟他客氣：“小心。”

  從生祭出法器。他的武器是一套子母連環刀，平時很少直接拿出來，可見慎重。考慮到碧水宗還有其餘弟子，李靈韻摸到一把噬靈藤的種子，數都沒數，直接全灑進附近的水域。

  想阻止李竹筠，就得先破了防護罩。她的防護法器很給力，從生連試幾回都沒能劈開，而李竹筠安安靜靜地端坐其中，目露嘲諷地看著。法咒已到尾聲，再有半盞茶的工夫，她就能得手了。

  哢嚓。鱉殼中央開始裂開。

  李靈韻一急，手中恰好摸到某樣東西，顧不得多想，再次撲向李竹筠，隨手一劃。

  隻聽茲啦的刺耳聲響，李竹筠神色微變，防護罩上出現深深的劃痕，隨後立刻變淺，眼看就要消失。這防護罩竟有自動修複的功能！

  不過沒關係，有用即可。李靈韻馬上又給它來了一下。從生的短刀迅速跟上，搶在修複前刺破防護罩，將刀刃卡入其中，阻止其消彌。緊跟著，短刀一分為二，一左一右硬生生撐住了裂痕，逐漸撕開。

  眼看防護罩攔不住他們，李竹筠有點急，看了一眼震動不止、卻始終不肯臣服的鱉殼，瞪李靈韻的目光像是要冒出火。

  李靈韻威脅地衝她晃晃手裏的東西，微笑道：“停下來，我們聊聊？”

  李竹筠終於看清劃破了她防護罩的煙青玉，頓時瞳孔巨震，驚訝地叫出聲：“龍鱗？！”

  這回輪到李靈韻驚訝了：她居然認識？

  旁邊從生也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同時李竹筠法咒中斷，受到反噬，臉色一下子白了，唇角淌出血痕。

  她隨意抹了一把，刷地站起身，直直盯著李靈韻：“你哪裏來的？”

  李靈韻微笑：“願意聊聊了？”

  李竹筠看著她，眼中重新浮現厭惡，居高臨下道：“我允許你用龍鱗交換真元鼎。”

  李靈韻心中罵了句髒話：所以這個鱉殼，果然就是她要找的真元鼎。

  不過，拿龍鱗換是不可能的，下輩子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