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韻在記憶中沒找到什麽妖獸能跟老人的形容對上號，轉過頭問遊向榮：“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遊向榮專注雜學，知道得比她多一些：“聽上去，像是變異的雷光獸。”

  雷光獸原本不算妖獸，它比普通的妖獸聰明，通常會做為靈獸被修士契約。正常的雷光獸頭頂生有獨角、通體漆黑，以雷元素為食，不會主動攻擊人，也不會口吐毒霧。這隻雷光獸大概是受了什麽刺激，發生變異，才會變得暴虐噬人。

  雷光獸的弱點也很明顯，就是它頭頂的獨角。折斷這根角，令它失去引雷攻擊的能力，就隻能任人宰割。對付這隻變異的雷光獸，同樣的手段不知道是否還有效。

  李靈韻決定試試再說。

  老鎮長趕緊提醒：“仙子小心，以前有仙長攻擊獨角，但是堅硬無比，根本砍不動。”

  這個，李靈韻倒是不擔心。她有一枚煙青玉，是書易以前給她的，連玄鐵都能輕易削斷。即使乾元劍修複以後，她也一直好好收著。

  雷光獸是夜伏習性，她問了老鎮長，得知它正在外出，會在黃昏時分回來，夜裏就宿在鎮子祠堂，便決定提前過去埋伏。

  看著她直接出門，遊向榮趕緊追上去，攔在她麵前：“你這就開始了？”

  李靈韻奇怪地反問：“我們不就是衝著它來的嗎？”

  遊向榮問：“不是，你不需要準備嗎？”

  比如找幾個幫手？像他見過的風瑩然、從生，他們就很不錯，可以拉來當隊友嘛。

  李靈韻莫名其妙：“準備什麽？需要的物品在出發前就檢查過了呀，剩下的不就是去現場，勘察地形、了解習性，條件允許的話提前布置陣法嗎？”

  遊向榮常年混跡散修群體，永遠不知道危險來自哪裏，是前方還是後背，所以把保存力量做為首要目標；她不一樣，遇到事情後首先考慮的是獨立解決，而不是如何借助別人的力量；發現確實不行以後，才會尋求幫助。最初是因為別無選擇，隻能獨自麵對；後來是出於對書易的默契和信任，不需要為後方分神。

  聽到她的反問，遊向榮沉默了。他跟李靈韻相處過小半年，當然知道她的習慣，但是現在書易沒跟著啊，後方無人，你是不是應該謹慎一點？

  李靈韻見狀，心中狐疑，追問道：“關於這頭妖獸，你還知道什麽？”

  遊向榮猶豫了一下，照實坦白：“它有領域神通。”

  李靈韻大驚：“領域？那是九階妖獸才能覺醒的神通，它真的隻有六階？”

  遊向榮歎了口氣：“不知道，我得到的情報是這麽說的。有些妖獸天生自帶神通，它可能是變異過程中覺醒的。”

  李靈韻果然猶豫了。

  遊向榮剛放下心，以為她會停下來，找人過來幫忙，卻見她取出隱息符往身上一拍，重新邁開步子，朝著祠堂的方向走過去：“既然這樣，更要提前弄明白了。”

  遊向榮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你不要命啦？貿然接近有危險！”

  李靈韻指著隱息符回答：“所以我貼了符。”

  遊向榮有點急：“不是，有些妖獸特別敏感，隱息符對它們不管用！”

  李靈韻肅然：“我會小心。”

  “重點不是這個！”遊向榮差點蹦起來，幹脆挑明了問：“你就不能老實等著，讓別人去探路嗎？”

  李靈韻鄙夷地瞧了他一眼：“誰？你嗎？”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確：她不信任他。

  遊向榮語塞。

  李靈韻繞過他，繼續往前。

  遊向榮認命地抹了把臉，隻能跟上。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把自己的保命手段都清點確認過，又心存僥幸地想：書易肯定給了李靈韻保命的手段，他們現在隻是查探而已，看一眼就退開，應該不會出事。

  這隻妖獸的信息，是他千挑萬選打探到的。李靈韻對他有種奇怪的厭惡和距離感，無論如何都無法接近，他便想出了這個主意：她不是想普渡眾生嗎？那就給她機會。找一個麻煩事，不能太危險，以免真的傷到她，惹怒她背後的人得不償失；也不能太輕鬆，會讓他失去刷好感的機會。

  於是找到了這隻橫空出世的妖獸。六階的實力，對付起來不會太難，殺掉也不會得罪任何人；覺醒了天賦神通，應對不會太輕鬆。如果能有機會英雄救美，那就更妙了。

  結果如他所料，書易沒太在意，放任李靈韻自己過來；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李靈韻還會親自往上莽啊！按他的預計，至少組個五人小隊，慢慢磨上十天半個月，最後大家各憑本事。前期摸排交給別人，實在不行他親自上，她一介女修急個什麽勁兒！

  遊向榮腹誹著，看到李靈韻停在祠堂外三公裏的地方，不再往前。

  他正要湊近，忽地一激靈，神色大變：不對勁，那頭妖獸根本沒有外出，它就在祠堂裏！

  它也有隱藏靈壓的手段，所以他們剛進入鎮子的時候沒有發現，現在離得近了，衝天的妖氣就藏不住了！

  他不敢出聲，趕緊給李靈韻打手勢，比劃著示意她退開。

  李靈韻半垂著眼皮，輕輕搖頭。地上幹涸的血跡、倒塌的房屋、破碎的木屑，昭示著曾經發生過的慘狀。祠堂同樣未能幸免於難，屋頂早就坍塌，剩下要倒不倒的石頭牆，以及隨意扔在地上的牌位，全部都是破碎不堪。

  變異的雷光獸橫臥在殘破的滿地廢墟當中，背對他們，漆黑的尖角上有細微的電流竄動，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風中帶著濃鬱的腥臭味和焦糊味，熏得人幾欲做嘔。

  遊向榮屏住呼吸，放輕腳步，緩緩靠近，發現李靈韻停住的地方有點古怪，看上去一切如常，變異雷光獸也沒有發覺靠近的人類修士，但他就是有種說不出毛骨悚然。

  李靈韻用口型無聲地說道：領域。

  她見過的。

  某天書易給她講道法神通時，曾經提過一句，見她好奇，隨手施展給她看。當時他們身處荒原，頭頂夜幕低垂、涼風習習，可在神通展開的刹那，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腳下化做汪洋大海，頭頂是蔚蔚碧空。狂風呼嘯，書易拉著她，站在滔天巨浪上，能看到海麵下蜿蜒的黑影，像個噬人心魄的黑洞，吸引著她往下跳。

  眼前的情形沒到書易那般驚心動魄的地步，感覺卻是類似，像是在世界中強行開辟的異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