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相信你是乾元劍靈，”池修文冷冷發話，直戳重點：“這位後輩骨齡尚小，修為僅有金丹，如何能喚醒劍靈？”

  修為可以隱藏，骨齡卻不好糊弄。池修文身為一派掌門，自有獨到之處，一雙眼睛極其毒辣，哪怕李靈韻佩戴了隱藏修為的法寶，依然根據浮動的氣勁推測出大概。

  幸好他們有所準備。李靈韻修為漲的太快，為免招人懷疑，來之前他們便做了準備。書易用秘法將她的真實修為隱藏，看起來仿佛是金丹二階，屬於略紮眼但能夠接受的程度，再佩戴法寶，讓人看不透具體修為。這樣一來，別人隻會覺得，她是修煉的好苗子，不想惹是非才隱藏修為，卻不會感到驚世駭俗。

  果然就派上了用場。此前碧水宗也曾嚐試認主、喚醒劍靈，那麽多前輩大能辦不到的事，偏偏她一介金丹辦成了？

  邱石頭打馬虎眼兒：“嗐，機緣的事，誰說的清呢！”

  池修文卻不是好糊弄的：“就算你們不說，左右也不過幾種：渡靈、供養、修複，最終脫不開淬煉。以乾元劍的品階，淬煉火種定然苛刻。說來湊巧，瓊宇派的地心火乃淬煉的最佳火種，恰好前些日子鬧出異動……”

  他語調緩慢，故意拖長了聲音，留意諸人神色變化。地心火在瓊宇派安穩了數千年，此番開靈智出暴動，他也覺得蹊蹺，加上黑鍋扣在他愛徒身上，還碰巧遇上劍靈複蘇，自然會多想。

  邱石頭故作驚訝：“哎呀，池掌門的意思，懷疑是我家丫頭動了地心火？您可是真是高看她啦！她哪有這個本事？”

  她確實沒這個本事，動了地心火的人是書易，她是跟著撿便宜的。

  李靈韻配合的低下頭。她的涵養功夫不到家，沒法兒像書易等人一樣不動聲色，幹脆躲開池修文的視線。

  少女劍靈毫無心理負擔，俏皮地眨眨眼：“說起此事，倒是要謝謝祖墨陽長老。”她活過無數歲月，見過無數風風雨雨，通透的很。

  祖墨陽反應也快，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池修文看著他們有來有往，徹底沉下臉：“什麽意思？”祖墨陽前些天便來了碧水宗，頂著萬劍宗長老的身份，打著道法交流的幌子，日日來尋他討教。每每問及原因，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池修文早就暗覺奇怪，現在總算明白過來，原是為今天之事！

  隻見祖墨陽嘿嘿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說來慚愧，李小友的劍，是我親手帶回萬劍宗，借助金鍾石心淬煉的。此事在我萬劍宗內有備案，池掌門是不相信老夫的本事，還是覺得我萬劍宗的金鍾石心不夠格？”

  話尾帶著明顯的質疑，讓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祖墨陽可是萬劍宗的器峰長老，專職煉器，多少人求一劍都不得，煉器的本事毋庸置疑；至於淬煉媒介，若萬劍宗的金鍾石心不夠格，天下真沒有其它夠格的。就連他們碧水宗的因緣果，拿淬煉一事來說，都要差一截。

  就因緣果的特性而言，長處在於道法因緣、暗合天道，可測算過去與未來，尋常用以悟道突破瓶頸，幾乎沒人往淬煉方向思考，那是暴殄天物。李靈韻算是湊巧，她用掉的那枚因緣果，來源於風興族，是早年間白虎一族的私藏，與碧水宗無關。用在天地間唯一的劍靈身上，倒不算辱沒。

  所以祖墨陽的話，池修文沒法接。他是真沒料到，李靈韻能搭上萬劍宗的勢！

  畢竟李靈韻的底細，他再清楚不過。當年不過一介爐鼎，與他的關門弟子李竹筠同時測出靈根，本為李家下人，僥幸得了自由，縱然有書易護著，無根無勢，拿捏起來不要太容易；商行勢力雖大，頂尖的高階修者卻不多，費些功夫也能下手；但是萬劍宗不一樣！

  同為三大上門，碧水宗想強壓一頭，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偏偏他還不能說什麽。

  世人皆知，萬劍宗一門皆是劍癡，個個都是愛劍如命的瘋子，任何與劍有關的事情都能上門求助——當然，有沒有興趣、報酬多少端看人家心情——若是有人要他們放棄劍靈，便是否定人家的道，約等於挑釁，不死不休的那種。碧水宗跟瓊宇派的關係正在微妙期，豈能再給自己樹個強敵？

  但要他直接放棄，那是萬萬不能的。修仙界獨一無二的劍靈，傻子才放！

  他目光微轉，落到李竹永身上。

  從眾人進門開始，李竹永就在裝背景板。他已經習慣做李竹筠的依附，今天還是頭一回在沒有李竹筠的情況下參加大場合，小心翼翼的藏在後麵，以免犯錯。他一直低著頭，根本沒收到池修文的示意。

  尚心晴見狀，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到前麵來。

  李竹永驚得一激靈，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喊道：“我、我不知道！”

  池修文和尚心晴同時黑了臉。

  邱石頭哈哈大笑：“這位後輩有意思。”

  他能猜到池修文的意思，無非是施壓不成、搶奪無效，想打感情牌，維持表麵的情誼。李竹筠和李靈韻差不多算是翻臉了，其他人沒有交情，李竹永再拿不出手，總比陌生人強。

  李靈韻重情，不止他們這些親近的人知道，碧水宗同樣看的很透。

  不過沒關係，重情不是壞事，邱石頭還挺欣賞她這點。左右有他們照應著，總不會讓她吃虧。

  因此他並未阻止，表現得頗為通情達理：“丫頭，可有話與故人說？”

  李靈韻其實沒什麽好說的。李竹永與她沒有直接矛盾，那是因為他圓滑、會做事；李竹筠誣賴她偷竊乾元劍時，他也沒有堅定的幫她。相反，“乾元劍是李靈韻本命靈劍”的事，還是李竹永匯報給碧水宗知曉的。

  李靈韻能理解他的處境，可是做為受害者，她也有權利選擇絕交，從此陌路。於是進門後到現在，都沒有主動打招呼。

  李竹永看的明白，也識趣，所以才尷尬，縮在角落裝不存在。

  可哪裏由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