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小助手快兩年沒上過線了。

  最後一次它上線，留給李靈韻一個主線任務：修為提升到築基期，獎勵是一把本命靈劍。隨後經過李靈韻的討價還價，留給她一本《初階符陣入門》。李靈韻一直重點鑽研符籙部分，挑基礎篇章中幾樣可能常用的，每天堅持繪幾張，既是練手，也是她主要的收入來源；基礎篇章之後才是正式入門，內容更加艱澀難懂，她正在奮鬥研讀，目前還沒有成品。

  至於陣法部分，哪怕是初階，對她而言仍是如同天書一般。她問過邱石頭，關鍵原因在於修為薄弱，尋常修仙弟子都要築基以後才開始學，於是她便放心延後，築基前專修符籙。

  她仔細回顧了小助手幾次上線的反應，忽略掉惡意賣萌的部分，基本每次都在強調一件事：抓緊修煉，盡快提升修為。

  李靈韻迫於生存，自然著急變強，但是小助手表現得比她還著急，為什麽？

  它最後兩次上線，都恰恰卡在她剛進階、靈氣最充沛的時候，與它的說法“修為關係到能量”相吻合。可是她進階的時候，明明留了個心眼，發現自身的靈氣並未減少，那麽問題來了：小助手的能量從哪裏來？

  種種現象簡直不能細想，越想問題越多。想商議都找不到人——她慫，害怕被人切片。

  就是這麽的沒骨氣。

  從前她覺得，小助手的存在是為了專門坑她，如今看來，這想法可能是錯的。等到下次小助上線的時候，她或許應該改變一下態度。

  喬成林是位合格的商人。數日後他給李靈韻遞了張帖子，半句沒提靈物的事情，而是邀請她往五百裏外的一處小鎮，那裏有妖獸禍亂，鎮民正在懇請除獸的仙師，報酬相當豐厚。

  最後一句徹底戳中了李靈韻的死穴。

  想想自己的靈根，她隻能心痛地拒絕。

  扳著指頭數數，築基是個關鍵時期：等級達標後獲得小助手獎勵的本命靈劍，她修煉的《混沌法訣》也能解鎖新篇章，幫助她隱藏混沌靈根的屬性。如此一來，她在外麵也可以動用靈力，隨意操控法器。換句話說，像喬成林這種賺錢路子，她就能出去接單了！

  李靈韻糾結兩天後，徹底發了狠，幹脆利落地停下符籙修習，將全部精力都投注到修煉當中。她找邱石頭打了招呼，花三天工夫做了許多吃食，存進儲物手鐲，托他轉交書易，然後把自己關了小黑屋，俗稱“閉關”，決定不到築基絕不出門。

  ——反正欠了那麽多人情，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癢，索性痛快抱大腿吧。

  修仙一途，越往後越艱難。她從練期一階到四階，差不多花了一年，從四階到九階圓滿，差不多花了八年。好在她心態穩，明白穩紮穩打的重要性，倒也沉得住氣。攢夠修為後，她沒有貿然突破，謹慎地暫且停下修煉，找邱石頭詢問進階注意事項，花了小個半月補課，做足準備以後才正式突破。

  期間書易恰好回來，聽說她準備突破，想了想，幹脆沒再離開，主動說道：“行吧，我給你護法。”

  宅院有專門的練功室，足夠滿足李靈韻的要求：清靜，封閉，無人窺探。邱石頭態度積極，親自檢查過練功的法陣擺設，而後翻開黃曆，掐指給她算了個吉利日子，隆重送她去突破。弄得李靈韻哭笑不得，幹脆領了他的好意，都順著他的提議辦。

  萬事俱備。

  李靈韻坐在聚靈陣中心，開始吸納靈氣，依照《混沌法訣》中的步驟洗經伐脈，排除體內汙穢。

  築基，顧名思義，就是利用靈氣對身體進行改造，從此脫俗辟穀、寒暑不侵，成功後才算正式踏入修仙之路。李靈韻原本以為會很痛，做好了受罪的心理準備，誰料整個過程挺溫和，暖洋洋的還挺舒服。

  可能跟小助手改造過她的身體有關。

  不知不覺中，她再度進入超然物外的境界。身體輕飄飄的，視野掙脫了軀體的束縛，她看見書易懶洋洋地靠在旁邊蒲團上，半闔著眼睛，偶爾瞥過來一眼，隨即在半空中一轉，仿佛對上了她眼睛，又仿佛什麽都沒發現，漫不經心地收回目光。一牆之隔的室外，邱石頭低聲嗬斥剛來的年輕人，令他們安分點。再往外就是寬敞的街道，修仙者趾高氣揚地走在大道中間，凡人埋首躬腰地擠在邊角。

  她抬眼望了一眼天空，立刻輕盈地往上浮起，地麵上的人物越來越小，漸漸地看不見。山川映入眼簾，湖海一覽無餘。日月輪換，星辰亙古。一個聲音在她心間問道：修仙，修的是什麽？

  李靈韻同樣在心裏回答：自然是修身修心，立於萬人之巔。她不要任人欺侮，不要委屈求全，她要修出一派坦途光明，天下各界無處不可去，所行之處無人可避。

  眼前景象驀然而變，珠寶翡翠、靈器法寶、王印權杖逐一掠過。李靈韻皆搖頭：富貴王權，皆為煙雲；她想要無上的實力，因為是達成目標的手段。它是必經之路，但不是最終目的。她絕不能被力量迷了眼！

  轟！

  如同黃鍾大呂，振耳發聵直擊心底。有道看不見的屏障轟然而碎。

  大量的靈氣從頭頂直灌而下，瘋狂湧進李靈韻的身體。

  書易一躍而起，定定站到聚靈陣前，知道她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院內的邱石頭往練功室的方向看過來，露出驚訝的表情：神明帶來的丫頭，是個什麽怪物？想歸想，他動作極快，迅速打出數道法訣，提高宅院防禦陣的等級，將靈氣動蕩引起的動靜牢牢壓下。

  李靈韻對外界一無所知。

  她在晃晃悠悠之中，再度進入劇情的重播。女主李竹筠一路成長，飛升成仙，然後世界毫無前兆地迅速崩潰。有了上回的經驗，李靈韻鎮定多了，沒有被濃重的悲哀壓垮。她浮在半空中，注視著一切的景象。地麵上山崩海嘯，頭頂上日月無光，星辰劃過天際，拖著長長的尾巴墜毀。生靈流離失所，大批地死去，與世界一同化為塵埃。

  李靈韻若有所感，輕聲問道：這就是你的目的嗎？小助手。所有任務的目標都是修煉變強，而最終目標是改變眼前的一切？

  這就是我穿越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