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韻心中升起怪異的感覺。

  她從穿越之初就發現，真實的世界跟書中的描寫並不完全相符。當時她並未多想，以為書中的描寫是從女主的角度出發，有局限性。她穿越後的身份地位、看待社會現象的出發點，都與原書的女主不同，產生差異是理所當然的事。現在卻發現，好像沒這麽簡單。

  首先，原書中沒有提到幽明族。女主測出靈根後遭遇的刺殺，書裏交待了結果——那些刺客被聞訊趕到的仙人一劍殺滅，沒留半個活口——至於原因，直到女主李竹筠飛升，都再沒提起。倒是女主崛起之後，有另外一股隱世勢力與她做對，被女主滅族。

  李靈韻曾經猜測，幽明族就是這股被女主消滅的隱世勢力，專門從記憶中扒拉好幾回，後來書易提起，才發現對不上號——那個被滅族的，經她回憶，叫做聖元殿。

  其次，書中對凡人的世界著墨極少。僅僅開篇描寫女主身世的時候，較為詳細地提過幾句。女主拜入仙門後，凡人就成了無關痛癢的背景，比如某妖獸吞食多少凡人，某某邪修殺死多少人，某地異寶出世毀滅多少城鎮，某某大能一怒之下將方圓千裏掀個底朝天……最終統統成為女主戰績豐碑上的點綴。

  明明所有的修仙者都是從凡人中來，但是一旦他們開始修仙，好像立刻脫胎換骨成更高等的種族，凡人則變得無關痛癢一樣。李靈韻對此十分疑惑：如果凡人徹底滅絕，修仙者還能超然物外嗎？諾大一個世界，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發現，凡人是修仙界的基石嗎？

  倘若真是這樣，那麽恕她直言：此界各位修仙者統統都是渣渣！如此差勁的世界，還是讓它趁早玩兒完吧！

  現在聽書易提起“滅世大劫”，李靈韻的想法又產生了動搖。

  她知道幽明族的大祭祀，那老頭曾經圍著她跳大神，被她當成招搖撞騙的神棍，結果人家一語道破她的來曆——那些去青雲鎮收徒的修仙者，身為三大上門之一的成員，竟沒有一個發現她的身份有問題，所以大祭祀是有真本事的。那麽，這個“阻止滅世大劫”的理由，便是可信的。

  就是不知道，大祭祀是真的感應到大劫，還是胡思亂想的大劫。

  李靈韻把疑問說出來，書易也表示無法判定。

  他冷笑連連：“族裏代代守護的聖地讓人封印了都不知道，可見都是一幫蠢貨。”

  李靈韻幸災樂禍：“哈哈哈那他們可真是有夠笨的。別到最後把聖地弄丟了！”笑完一轉臉，發現書易臉色黑如鍋底，才想起來他跟聖地也有牽連，趕緊收聲轉移話題：“他們為何要搬家？”

  這事說起來賴李靈韻。

  原書中沒有這一段，因為李靈韻這具身體的原主，當場就死了。那些刺客也當場死絕，幕後黑手從此再沒露麵，就算想追查也難以下手。

  她穿越以後，帶來個混沌靈根，讓幽明族注意到她，並且帶回聖地。被撇下的女主跟著碧水宗其他弟子回到宗門內，將刺殺之事上報宗門高層。為了維護宗門的尊嚴，碧水宗派人專門調查。李靈韻的賣身契還在女主李竹筠手裏，上交給宗門以後，碧水宗以此為媒，查到幽明族活動的蹤跡，一路追到他們隱居的山穀。

  幸好大祭祀有所準備，把李靈韻送進聖地後，以防萬一，命人提前籌備轉移事項。發現有陌生人接近外圍地帶，大祭祀當機立斷，帶領全族火速撤退，才沒讓他們抓到尾巴。

  書易趕到的時候，碧水宗沒抓著人，正在幽明族住過的舊址內大肆破壞，砸了祭台，稱他們祭拜的神明為邪神，罵罵咧咧。書易大怒，直接收拾了這批人，雙方大打出手，因此才沒有及時回來。

  李靈韻聽明白了：“幽明族祭拜的那位神明，是你的信仰？”

  她覺得有信仰是件值得敬畏的事。雖然她沒有信仰，但她尊重信仰。隻是沒想到書易這種肆無忌憚的性格，居然也會有信仰。她還以為，他什麽都不信呢。

  書易臉色臭臭的：“是我。”

  李靈韻：“？？”

  “他們祭拜的，是我。我就是信仰。”

  撲通。

  李靈韻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書易從來不開玩笑。所以她這一路上，是在跟神明同行？！

  ——麻麻快來看上帝，我好像幹了件了不得的大事。那群幽明族的壞人綁架了我，所以我拐跑了他們的神。

  李靈韻不知道應該做何表情，緩了老半天才木著臉爬起來，對上書易嫌棄的眼神，堆出一個尷尬的微笑：“那啥，神明大人，無知者無罪。我要是有哪裏對不住，看在不知道的份上，別跟我計較。”

  書易挑眉：“你磕壞腦袋了？”

  李靈韻的表情頓時自然多了：“突然聽到這麽驚爆的消息，我得緩緩。”

  書易沒說話，但他的眼神分明在說“蠢”。

  李靈韻搓了搓臉。

  大祭祀說要拿她祭神，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做到了。

  嗯，做得還挺好。

  果真是世事難料啊！李靈韻仰天長歎。

  平複完心情，她開始補遲到的世界曆史課。任課教師：幽明之神書易。

  亙古時期，天地初生，混沌蒙昧。彼時陰陽未現，五行未分。洪荒紀的古神誕生，與天地一同成長，萬萬年後古神相繼死去，衍化為山川萬物、飛禽走獸。它們肉身強悍，橫行八方，是這個世界的天地之主，稱為上古妖獸。

  上古妖獸暴虐好戰，互相殘殺吞食，爭奪力量。比它們略晚一些，天地間出現新的種族：巫族。巫族是人族的始祖，他們創造修煉功法，從混沌中分化五行靈氣，掌控天地間的力量與妖獸抗衡。爭鬥中，最強大的那批妖獸慢慢退出曆史舞台，隻留下底層最弱的，難成氣候。巫族失去對手，開始從內部分化，強者飛升成仙，弱者淪落凡塵，稱為人族。

  根據人族的喜好，留下的妖獸又被他們分為靈獸和普通妖獸。對人族親近，或者開化靈智能夠馴養的，稱為靈獸；暴虐成性、仇視人族的，稱為妖獸。

  李靈韻想起她那本被封印的《妖獸圖鑒》。假如小助手給的這本圖鑒，並非從人族立場出發，而是客觀角度，確實能稱為金手指——

  個P類！打不開的書有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