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梵回過神，握著手裏的小海螺，貼在耳邊，那頭傳來海風呼嘯的聲音。

  他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殺了人，得償命。

  縱然他年紀小，也得被追究。

  他想回家，隻想著回家。

  套著破爛衣裳，把男人抽屜裏的錢拿了，裝了不少。裹著男人的大衣，極其不合身。

  他想把這些錢都給父親。

  父親就再也不用過貧困潦倒的生活。

  他像是一隻惴惴不安的老鼠。

  唯恐會被野貓抓住。

  暴雨和風呼呼的刮著。

  他渾身冷的駭人，嘴皮都凍紫了。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他卻愣住了。

  他隻透過窗戶，就能看見他們有多麽幸福。

  一家三口圍著桌子吃飯，屋子裏燈火通明，火爐在燃燒，看起來就很溫暖。

  桌上擺著牛排火雞，還有蘋果派。

  雨還在下，窗戶開著一扇，他看見家裏換了不少家電，甚至客廳裏，擺著妹妹夢寐以求的鋼琴。

  妹妹穿著花樣繁瑣的公主裙，金色發尾一晃一晃。

  他們喝著蘋果汁，喝著紅酒。

  笑的十分明媚。

  他聽見父親那爽朗的笑聲，“這牛排可真勁道，下一次也記得買這樣的。”

  繼母笑道，“你真是，自從把那孩子送走以後，咱們家日子是越來越好過了，你到底收了那人多少錢？”

  “不多，就是五十萬而已，他說想要小梵很久了，反正他媽媽永遠都不可能知道。”

  柯梵心一下墜入穀底。

  他的親生母親生下他後就離開了，唯一給他留下的，隻是那雙和她湛藍的雙眼。

  “那，你真不打算把孩子接回來了？”

  繼母別有深意的笑著，“聽說斯蒂芬可是特別瘋狂的男人，殘害過不少幼童呢。”

  柯梵心頭一緊。

  他很想聽見父親的回答。

  “接回來有什麽用？也很難找到下一家，我和斯蒂芬說好了，要是他不小心死掉了，斯蒂芬會再給我一大筆賠償金的。”

  賠償金……

  這一瞬間，他身子抖得厲害。

  在雨夜裏。

  濕漉漉的頭發貼著額頭，滾燙的液體落下臉頰。

  他舉起了槍支。

  朝男人頭部對去。

  他這動作引起了妹妹的注意，妹妹一聲尖叫，試圖提醒。

  但隨著“砰！”一聲槍響，子彈穿過男人的太陽穴，男人瞪大了眼，倒在餐盤上。

  繼母和妹妹驚慌失措，繼母將孩子抱在懷裏，他卻沒心思再殺人。

  他轉身就走，消失在了黑夜裏。

  四周響起慌亂的叫聲，他如同被眾多猛獸追趕。

  用盡了力氣奔跑，他氣喘籲籲。

  最終，跳入了河岸，遊到更遠的地方。

  在冰冷的河水裏，他瘦弱的身體和水流抗衡。

  腦子裏隻想著要離開這裏，活下去！

  但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長期的虐待，身體素質遠遠比不上那些來追趕他的成年人。

  在雨夜裏，他像是一隻被廢棄的木偶。

  孤獨的徘徊。

  終於，他被一個成年男人給救上了船，遠遠的離開了那些男人。

  他趴在船上艱難的喘息，濕衣服將木板打濕。

  男人朝裏邊淡道：“少爺，人已經救上來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傅洺九。

  他穿著黑色風衣，坐在船上，修長的手端著咖啡，緩慢的品嚐。

  外邊的雨點和風聲似乎一點都不能影響到他。

  柯梵第一次看見這樣好看的男人。

  眉目如畫，溫潤如玉。

  一見到他，誤了終身，也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