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韃猛然停下，轉身看著後麵漫無邊際的夜色。

  今晚是有月亮的，隻是月亮被烏雲擋住了一些，朦朦朧朧的，不甚真切，滿山歪歪扭扭的枯樹枝椏悄無聲地被夜色放大，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隨時都會撲上來將人撕成碎片。

  “將軍。”

  心腹驚疑不定的喚了一聲，不知道赤韃為什麽突然停下來。

  赤韃沒有回答，鷹阜一樣的眼眸飛快地掃過暗處，而後在一個地方停下。

  心腹都是跟在赤韃身邊很長時間的，見狀立刻朝那邊撲去，然而那裏什麽都沒有。

  “將軍，沒有人。”

  心腹回到赤韃身邊如此回複。

  赤韃眼眸微沉，沒有收回目光。

  他很肯定，有人在看著他，那目光充滿侵略性，如同一頭蟄伏已久的野獸，隨時都可以抬爪將他撕成碎片。

  這種感覺對赤韃來說有些陌生，也很不舒服，這麽多年，都是他在掌控全局，如今有人躲在暗處把他當成獵物，他怎麽能夠允許？

  這般想著，赤韃提步朝他懷疑的方向走去，心腹忍不住提醒：“將軍，我們今晚的目標是擄劫昭陵那位太子妃。”

  現在整個北衡山都是昭陵人的地盤，他們在別人的地盤上，應該小心行事，要是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赤韃視若罔聞，繼續朝林中走去。

  心腹勸阻不了他，隻能跟上。

  然而走了沒幾步，突然刮起一陣寒風。

  這些樹枝上還殘留著的枯葉被吹下來，除了赤韃，沒有人在意這風，更沒有人想到，這些隨風刮來的枯葉會要了他們的命。

  枯葉割破這些人脖子上的肌膚，他們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便倒在地上，成了屍體。

  一眨眼，赤韃身邊隻剩下兩個人，他們意識到中了埋伏，立刻點了腰間的信號彈發出求援信號，同時將赤韃護在身後，大聲道：“請將軍快下山！”

  他們已經暴露了，昭陵士兵很快就會趕到，赤韃現在離開還有生還的可能。

  然而赤韃已經被激怒，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輕易離開的。

  他一定要知道躲在暗處那個人是誰！

  赤韃推開兩人，大步朝暗處走去，邊走邊大聲道：“顧岩廷，出來！我知道是你，你如果是男人，就出來跟我好好的打一場，不要像懦夫一樣躲在暗處偷襲，這可不是大丈夫所為！”

  赤韃的語氣很是憤慨，惱恨顧岩廷的小人行徑，卻忘了自己曾擄劫婦孺，逼著幼童衝鋒陷陣，行為更加讓人不恥。

  山中隻有風聲呼嘯，沒有人回應，兩個心腹跟上來，還想繼續勸說，卻有破空之聲傳來。

  兩人飛快地提刀應對，但射來的箭太多了，為了保護赤韃，兩人很快中箭，幾乎被射成了刺蝟。

  “將軍，快走！”

  兩人到死都還在勸赤韃快走，赤韃卻沒有被他們的忠心感動，他冷漠的推開兩人的屍體，繼續向前走去。

  他說：“顧岩廷，我知道你不想用這種方式殺我，就像我之前抓到你，也沒有直接殺了你一樣，已經沒有人礙你的事了，現在你可以出來了。”

  赤韃說完停下腳步，頭頂的烏雲徹底擋住月光，夜色越發的濃，伸手不見五指，赤韃卻看見顧岩廷從漆黑一片的樹林中走出來。

  果然是他！

  赤韃咬了咬後槽牙，握緊手裏的刀，不過他沒有急著攻擊顧岩廷，而是先問出心裏的疑問：“你是什麽時候清醒過來的？”

  直到現在，赤韃依然相信自己讓巫醫研究了三年的藥是有一定效用的，隻是顧岩廷的體質太強悍，所以才會半途清醒過來破壞他的計劃。

  顧岩廷沒有回答，身形快如閃電的出現在他麵前。

  赤韃及時的抽刀應對，顧岩廷一拳打在刀身上，刀身發出嗡的一聲悶響，赤韃竟險些握不住這刀。

  顧岩廷的力氣比之前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赤韃被顧岩廷展現出來的實力驚到，顧岩廷卻沒給他反應的機會，不住的出招，想要置他於死地。

  赤韃再也抽不出精力問顧岩廷什麽，凝神應對起來。

  與此同時，衛苑驚醒，匆匆穿好衣服走出營帳，山中已有不少火光。

  “發生什麽事了？”

  衛苑看著來報信的人問，那人急切的說：“回太子妃，方才在半山腰有人發了信號彈，那信號彈並不是我軍慣用的，應該是越西敵軍發的，陶校尉已經親自前去查探了，請太子妃放心，我等一定會拚死保護太子妃。”

  衛苑來這裏不是要他們拚死保護的。

  衛苑擰眉看了一會兒對那人說：“傳本宮命令，所有人進入戰備狀態，若是發現越西敵軍，一律殺無赦！”

  “是。”

  衛苑說完想親自下山查看，又有人來報說：“太子妃，山腳發現大量越西敵軍，陶校尉讓屬下來告訴太子妃，馬上實施攻城計劃。”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現在也沒有時間探究這些越西敵軍為什麽突然不要命的往北衡山上殺來，隻能先動用之前準備好的東西把他們打回去。

  “準。”

  衛苑毫不猶豫的說，而後拿起佩劍走出營地準備去找陶運山，走了沒多遠被楚清河攔下：“太子妃準備去哪兒？”

  “本宮是來收複遠峰郡的，不是來做吉祥物的，這會兒越西敵軍已經打到本宮眼皮子底下了，本宮自然不能坐以待斃。”

  “楚某很佩服太子妃的膽識，但這種時候，太子妃不該意氣用事，太子妃能親自來此，對這些將士來說已經是最大的鼓舞，今晚越西敵軍突然發難，誰也不知道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太子妃還是在這裏待著比較好，不然混亂之中，若是中了越西敵軍的陷阱，反倒不好。”

  楚清河說的還算委婉，衛苑立刻猜到他在擔心什麽，虛心的點頭說：“還是狀元郎思慮周到，方才是本宮太大意了。”

  換了藥之後，楚清河的精神要比之前好一些，衛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狀元郎覺得顧岩廷還活著嗎？”

  衛苑問這話，一是惜才，二是替宋挽心疼。

  楚清河看著巨大的火球自山上滾下，堅定的說：“他說他會親自取赤韃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