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薛定海有些猶豫，不知是還沒想好對策還是想好了不敢說出來。

  衛苑含著笑，溫和的說：“這裏沒有外人，薛大人有什麽想法但說無妨。”

  薛定海像是受到鼓舞，說：“下官聽說赤韃此人在越西的時候四處征伐，生性殘虐，非常人可及，縱然是禁衛軍中也沒人能殺進重圍取他的首級，下官覺得，這件事最終還是要靠智取才行。”

  衛苑問：“薛大人覺得要如何智取？”

  薛定海說：“依下官拙見，可選拔一批精兵，護送楚公子親自前往，與赤韃談判，等近了赤韃的身在伺機而動，勝算更大。”

  衛苑猜到薛定海貪生怕死，不會毛遂自薦，但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有臉把楚清河推出來。

  衛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來懟薛定海，薛定海以為衛苑在猶豫，薛定海說：“楚公子對赤韃和這些越西敵軍都更了解，陶夫人和陶郡守都戰亡在遠峰郡，想必他比任何人都更想看到赤韃人頭落地。”

  “薛大人這是要他去送死？”

  衛苑反問，薛定海立刻低下頭說：“請太子妃恕罪，下官隻是想到這個法子便說出來了，並沒有針對楚公子的意思，等陶校尉回來，太子妃也可與陶校尉再好好商議一下，畢竟陶校尉的經驗還是更豐富一些。”

  薛定海相當軟弱，並不與衛苑爭辯，也不堅持自己的想法。

  衛苑不想與他廢話，冷著臉讓他退下。

  薛定海回到自己的營帳，帳簾落下，薛定海的臉便沉了下去，臉色很難看。

  師爺警惕的把四周都打量了一遍，確定周圍沒外人在才進入帳中低聲與薛定海說話。

  “大人，那位楚公子活著對我們很不利啊。”

  師爺的語氣有些著急，薛定海的臉更臭，他走到幹草鋪就的墊子上，一屁股坐下，橫了師爺一眼說：“這話還用你說，我難道不知道？”

  顧岩廷帶援兵去遠峰郡不久，遠峰郡就向祁州送過信，要求祁州準備物資送去，薛定海一直拖著沒辦，不是祁州沒有東西，他是不想讓事情發展得太容易，到時候功勞都給顧岩廷和那些將士，他在後麵勞心費力什麽都得不到。

  薛定海本想拖到戰事危急的時刻再把物資運送過去，好顯出自己的重要，誰知宋挽不知從哪兒收到風聲，要插手籌備物資的事，薛定海便做了甩手掌櫃。

  反正要是戰敗了，上麵怪罪下來，他可以把責任都推到宋挽頭上，要是勝了，宋挽也沒名頭跟他搶功勞。

  薛定海的算盤打得很好，卻沒料到越西敵軍這次的攻勢這麽厲害，直接把遠峰郡攻占了。

  但薛定海並不是真的不知情，他其實知道北衡山上埋伏著越西士兵，甚至在遠峰郡攻占之前，他還收到過楚清河的親筆書信。

  楚清河把顧岩廷的計劃全都告訴薛定海，要薛定海派兵到北衡山增援，這樣有很大的機會可以將越西敵軍大部分殲滅在北衡山。

  知道這個計劃的時候，薛定海整個人都傻眼了，他不知道顧岩廷哪兒來的自信，居然敢用區區五千人，圍剿越西將近十萬兵馬。

  這不是以卵擊石嗎？

  薛定海立刻寫了信要駁回顧岩廷的計劃，可惜信還沒送出去，遠峰郡就被攻占了，事成定局，薛定海隻猶豫了片刻，便燒毀了楚清河的來信和自己寫的回信，裝作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如果北衡山上的士兵都戰亡了，這件事就真的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偏偏還有人活著，而且活著的人裏還有楚清河。

  等戰事結束，慢慢複盤，楚清河很快就會發現不對勁，到時肯定會找薛定海的麻煩，所以薛定海現在因為楚清河，很是頭痛。

  師爺是薛定海一手提拔起來的，是薛定海的心腹，也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他知道薛定海心情煩躁，沒有在意薛定海的語氣不好，壓低聲音說：“大人，咱們得想法子除了他才行。”

  薛定海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怎麽除？這麽多雙眼睛都看著，你當他們都瞎嗎？”

  師爺早就想好了辦法，湊到薛定海耳邊說：“他現在受著傷，傷口還在發炎，隻要在他每日換用的藥裏動點手腳，別人都會以為他是不治身亡，不會懷疑其他的。”

  薛定海之前推薦讓楚清河做誘餌就是想借赤韃的手殺了楚清河，聽到師爺的計劃，滿腔的怒火消下去，偏頭看著師爺說：“他身邊還跟著個丫頭，那丫頭也是大夫，難道不會被發現？”

  師爺說：“那丫頭被越西敵軍奪了清白，精神難免不會恍惚，到時太子妃要是追究起來還能讓她做替罪羊呢。”

  這是連後招都想好了。

  薛定海與師爺對視一眼，壓在胸口的大石一下子就消失無蹤了，他恢複往日的氣定神閑，微微一笑說：“既然你都已經想好了，就照你想的去做吧，小心一點兒，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給我惹麻煩。”

  師爺連連點頭，應聲退下。

  薛定海放鬆身體躺下，開始琢磨起戰事結束後邀功的事情來。

  要是楚清河死了，就沒人知道他們曾向祁州求援，顧岩廷就算還活著，他手上折損了五萬將士，這功過相抵，估計也撈不到什麽封賞，他卻是可以在這上麵做點文章的。

  薛定海越想心裏越美，臉上也不覺帶了笑。

  別人在前麵賣命，他在後麵撿便宜的感覺委實不賴。

  楚清河不知道薛定海正在算計自己的命，他強撐著畫完遠峰郡城裏的地圖，整個人便燒得意識不清起來，一會兒夢到小時候的事，一會兒又夢到陶郡守在他身邊戰亡，還有陶巧巧，她一直在哭著叫他的名字，那麽無助，那麽難過，他發了瘋的找她，卻怎麽也找不到。

  “巧巧！”

  楚清河大叫一聲終於擺脫夢魘醒過來，卻發覺胸口很沉，還有濕熱的呼吸噴在肌膚上。

  “你燒得很厲害，被子不夠，我隻能用這種方法幫你取暖。”

  是紫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