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傳信給伯父了嗎？”

  楚清河立刻問，陶夫人點點頭，而後看著顧岩廷說：“我不確定赤韃什麽時候會發起進攻，我們現在應該盡快回到遠峰郡去。”

  自三年前那場大戰後，朝廷又給遠峰郡補充了兩萬兵馬，目前遠峰郡一共有三萬兵馬鎮守，人數雖然比之前增加了許多，但三年前那場戰役，消耗了不少中低層的將領，真的打起仗來，這三萬兵馬不一定有之前那一萬兵馬強。

  而且陶郡守年紀大了，楚清河又還沒正式接任郡守一職，在軍中沒有威信，最好還是由顧岩廷坐鎮的好。

  畢竟三年前就是顧岩廷帶領大家擊退的越西兵馬，有他在，士氣也會振奮許多。

  楚清河明白陶夫人的用意，點頭道：“那我們明天一早啟程回遠峰郡去。”

  陶夫人的神情仍是十分凝重，她看著顧岩廷問：“岩廷，你是怎麽想的？”

  顧岩廷看著已經空掉的麵碗，平靜的說：“我們已經惹惱了赤韃，再留在這裏隻會壞事，能盡快回去自然最好。”

  顧岩廷對這個決定沒有意見，陶夫人心裏並不輕鬆，她猶豫了片刻，而後看著顧岩廷說：“我知道你現在不記得宋挽，但我必須告訴你，她是你的發妻，你非常非常愛她，她現在腹中懷著你的骨肉，而且她腹中的孩子也中了和你一樣的毒，如果我們現在回去，誰也不能保證她的生命安全，就算最終研製出解藥，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能獲救。”

  陶夫人也是妻子和母親，她不想讓顧岩廷被蒙在鼓裏做決定。

  顧岩廷對陶夫人的話沒有太大的觸動，他想了會兒問：“你們覺得宋挽是個什麽樣的人？”

  陶夫人和宋挽相處的時日不長，不好妄下定論，楚清河在一旁說：“宋挽是個很傳奇的女子，當初宋家被抄，宋家所有女眷都被充妓，她卻頂著天下人的唾棄辱罵，尋求你的庇護安然無恙的回到了瀚京，此後更是幾經生死才嫁給你做了顧夫人。”

  “所以她很聰明。”

  “是。”

  楚清河說完，陶夫人又補充道：“但她很脆弱，她不會武功。”

  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能數次在鬼門關活下來，絕對不是運氣那麽簡單。

  顧岩廷撚了撚指尖，說：“既然我會娶她做妻子，便證明她有足夠的實力與我並肩，如果換做是她，她也應該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決定。”

  陶夫人愣了一下，沒想到顧岩廷會給出這樣的回答，更沒想到顧岩廷會對宋挽有這樣的信任。

  昭陵盛行男尊女卑，女子通常都被認定為男子的附屬，有些男子不納妾，對自己的妻子好一點，便會被人豔羨是絕世好男人，就算陶夫人和陶郡守一起駐守遠峰郡多年，陶郡守大多數時候也覺得陶夫人需要保護，而不會像顧岩廷這樣，堅信自己的伴侶有足夠的能力獨當一麵。

  陶夫人不再猶豫，點頭說：“那我們明天一早就啟程回遠峰郡，我會讓人把這家客棧買下來，原本被指派來保護顧夫人這二十個人我也會留在這裏，若是他們見到顧夫人，一定會想辦法救她的。”

  和顧岩廷他們談好計劃陶夫人才離開，回到自己房間，宋秋瑟還沒睡，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看著她。

  陶夫人沒有和她對視，盡量用輕快的語氣說：“時辰不早了，快睡吧。”

  “我聽到了，”宋秋瑟說，黑亮的眸子平靜無波，像一潭死水，她說，“你們走我不攔，但我要留在這裏。”

  “不行！”

  陶夫人想也沒想直接拒絕，宋挽不會武功，宋秋瑟何嚐不是？

  陶夫人腦子裏想了一馬車的說辭勸宋秋瑟不要留下，卻看見宋秋瑟在她麵前抬起手來，一條赤紅色的小蛇正纏繞在她的手腕上。

  “夫人沒在瀚京，有些事可能不大了解，睦州之前曾發生過一些離奇詭異的事，死了很多人，我並不像夫人看到的這般柔弱不能自理。”

  說著話，那條小蛇爬到宋秋瑟的指尖，一口咬下去，貪婪的吸著她的血。

  這一幕看著頗為詭異嚇人，陶夫人這才意識到宋秋瑟應該是有些過人的本事的，但她還是不放心，低聲說：“你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沒辦法向她交代。”

  宋秋瑟笑了笑，說：“夫人這話用在我身上也是可以的，姐姐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若她出了事，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

  宋秋瑟的語氣是柔軟的，態度卻很強硬，寸步不讓，一定要留在這裏。

  陶夫人還想再勸，宋秋瑟說：“我不會武功，姐姐帶上我並不會有什麽益處，一旦遇到危險可能還會變成累贅，我想了一路，這兩日才想明白，姐姐之所以帶上我，是因為我根本就離不開她，若是她出了事，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失去理智，變成隻會殺人的怪物，夫人若執意要帶我回遠峰郡，恐怕會給自己帶來不少禍患。”

  這話聽起來有點像是威脅，但陶夫人不敢賭。

  大戰在即，她顧不上宋挽，若再強行攔著宋秋瑟，到時出了事更麻煩。

  沒有辦法，陶夫人隻能說：“好，我讓你留在這裏，但你要答應我，如果見到她，不要衝動行事，讓人送信回來，我會派人來幫你，一定要盡量顧全她和自己。”

  宋秋瑟也聽說了會打仗的事，她並不對陶夫人的話抱希望，淡淡的說：“夫人先想辦法顧全遠峰郡吧。”

  第二天一大早，陶夫人和楚清河、顧岩廷便離開了。

  他們著急趕路，隻帶了水和幹糧，沒打算歇息。

  宋秋瑟倚在二樓欄杆目送他們遠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家國大義麵前，人果然是很渺小呢。

  那個叫顧岩廷的男人也不過如此。

  幸好，姐姐還有她。

  就算是死在這裏，姐姐也不會太孤單。

  不過，在死之前，她一定要找出傷害姐姐的人，為姐姐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