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又做了在江綿那晚做的那場夢。

  這次夢裏沒有宋母和宋秋瑟，隻有一個個不認識的陌生女子。

  她們穿著大紅色的衣裙，衣服料子輕透，起不到遮擋作用，反倒生出魅惑，引人墮落。

  那些姑娘一開始笑盈盈的拉著她為她引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全都伏在地上，如同厲鬼一般哭嚎著，伸出手想抓住她，宋挽嚇得撒足狂奔，可無論她往哪裏跑，那些人都會一直跟著她。

  後來她實在跑不動了，一隻冰冷的手便攀上她的腳踝。

  放開我！

  宋挽拚命踹了一腳，身體一動，人終於從光怪陸離的夢境中清醒過來。

  心有餘悸，她不住的喘氣，渾身酸軟乏力，好像真的跑了很久不曾歇息。

  過了一會兒，宋挽冷靜下來，她發現自己不在客棧，而是在一輛行駛的馬車裏，馬車簾子擋得嚴嚴實實，光線很是昏暗，宋秋瑟和陶夫人皆不在車裏。

  又在趕路了嗎？

  宋挽下意識的想叫人，張嘴才發現嘴巴很幹，喉嚨也痛得厲害，根本發不出聲音，然後她發現了一件更恐怖的事。

  她的手被結結實實的綁在了身後，不是活扣，是死結！

  宋挽驚得不住的冒冷汗，心髒狂跳，她咬了下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去聽外麵的聲音。

  駕車的應該有兩個人，他們並不怎麽說話，隻偶爾交換位置好讓對方休息一下，除此之外再沒別的聲音了。

  宋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這輛車上的，也不知道這兩個人要帶自己去什麽地方，努力梳理記憶分析眼下的情況。

  和她們同行的還有二十個人，要擄走宋挽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兩個人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偷偷帶走了宋挽，另一種是他們還有同夥，那二十人連同陶夫人和宋秋瑟都被殺了，隻有宋挽被帶走。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宋挽都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偏偏要大費周章帶走她呢？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難道對越西某位掌權者來說還有什麽特別的用處？

  宋挽想不明白，那兩個人自然也不會好心到為她答疑解惑。

  夜幕降臨後，馬車終於停下，車簾掀開，一個長著絡腮胡的男人掀簾進來，扛麻袋似的把宋挽扛到肩上。

  他應該是幹慣了粗活，肩背的肌肉硬鼓鼓的，宋挽倒掛在他身上，看到馬車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宅院外麵，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嫗提著燈籠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等男人走近，老嫗將燈籠提高了些，仔仔細細觀察宋挽的臉，然後露出一個滿意的笑說：“這次的貨成色還不錯。”

  這套說辭和陶夫人之前說的一樣，宋挽心裏有了點譜，她應該是遇到真的人販子，被打劫了。

  男人說：“不止成色好，她肚子裏還有貨。”

  聽到這句話，老嫗渾濁的眼睛亮了些，顯然是對宋挽肚子裏的胎兒更感興趣。

  她轉身朝裏走，嘴裏小聲嘀咕：“你們總算是幹了件有用點兒的事。”

  院子裏還有七八個壯漢，他們長相粗獷，行為也不拘小節，三三兩兩的坐在地上談天，見宋挽被扛進來，皆停下交談望向她，不過還未來得及細瞧便被老嫗嗬斥：“這可是上等貨，不是你們能染指的。”

  眾人的眼睛如老嫗之前一樣亮起來，透出興奮。

  宋挽被扛進房間放到床上。

  這床不知被多少人睡過，髒亂不堪，有很大的汗臭味。

  宋挽被熏得皺眉，老嫗粗糙的大掌便伸到她臉上不住的摸，力道很大，按得宋挽的臉有點疼，過了一會兒宋挽回過味來，這老嫗應該是在摸她的骨相。

  摸完，老嫗臉上的表情越發和緩，她低笑著說：“確實是上等貨，比前兩年那個還要好。”

  說完老嫗又看向那兩個人問：“她在發燒你們沒有注意到嗎？為什麽不給她吃藥？”

  絡腮胡回答：“那夥人的身手都不弱，我們剛把她帶走就被發現了，他們咬的緊，我們急著把她帶回來給您看，路上沒敢耽擱。”

  聽到這話，宋挽鬆了口氣。

  至少陶夫人和瑟瑟應該是安全的，而且他們還發現她不見了。

  老嫗哼了一聲，問：“尾巴甩掉沒有？”

  絡腮胡討好的說：“甩掉了，他們沒有我們熟悉路線，出了江安沒多遠就被甩掉了。”

  老嫗沒給他好臉色看，招來一個人低聲交代了什麽，那人很快離開，沒過多久，一碗黑糊糊的藥便端到宋挽麵前。

  宋挽是泡在藥罐子裏長大的，對藥味也不算太抗拒，但聞到這藥還是險些吐出來，隻因這味道實在是太衝鼻難聞了。

  宋挽往床角縮了縮，低聲說：“我腹中有孩子，不能隨便用藥。”

  老嫗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說：“放心，我們比你更寶貝這個孩子，這藥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傷害，喝下去燒就退了。”

  宋挽還是不想喝，正想討價還價，老嫗臉上的笑消失不見，陰森森的警告；“你若是不想喝，我就隻能讓人給你灌下去了。”

  那些人可一點兒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等他們動手，宋挽肯定要吃不少苦頭。

  宋挽果斷從老嫗手中接過那碗藥，逼著自己喝下。

  喝完，宋挽趴在床邊想吐，卻被老嫗捂住嘴。

  “這藥也是錢買來的，你吐了就得再受一回罪，不如忍一忍就過去了。”

  老嫗說的有道理，宋挽不斷地深呼吸調整自己的狀態，忍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等她平複下來，老嫗鬆開手，滿意的說：“看來是個聰明人。”

  那藥入了腹便有一股淡淡的燒灼感，宋挽還是不好受，她失力的躺在床上，啞著聲說：“你們要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老嫗沒有回應，對那兩個人說：“給我打起精神看好她，要是把貨弄丟了，後果自負！”

  那兩個人不知道想到什麽，高壯的身子竟然抖了抖，連聲應道：“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看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