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裏應外合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1:51      字數:2076
  昭陵和越西之間隔著一條橫亙數裏的荒漠,在這片荒漠之後,是一條足有十多米寬的大河。

  這河不像昭陵境內的河那麽清澈,河水湍急,挾裹著大量泥沙,渾濁不堪,兩邊的河岸被不斷地衝刷,不時有泥沙被卷入河中塌陷下去。

  宋挽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有點怔愣。

  越西人是怎麽穿過這條河攻打昭陵的?

  許是看出她的迷茫,顧夫人說:“越西人都擅泅渡,三年前又發了大旱,水位降低了許多,他們這才趁機渡江來攻城。”

  當時朝廷的賑災物資還沒送到遠峰郡,陶郡守和陶夫人都忙著賑災安撫百姓,並未料到這一點,一時疏漏才會給了他們機會。

  那場戰役結束後,陶夫人和陶郡守一起把這條河上下數十裏的地方走了無數遍,把這裏的地形牢牢地刻在了心裏。

  陶夫人很快帶著宋挽她們找到了一處河道相對窄一些,水流也不那麽急的地方,然後從沙堆裏挖出一條小舟來。

  宋挽控製不住露出驚訝,陶夫人說:“這是三年前那場戰役後,我和夫君一起帶人埋在這兒的,一共二十艘,若是越西敵軍再次發動突襲,我們也會派人趁亂渡江,找到他們的大本營,燒毀他們的糧草。”

  跟陰險小人過招,自然不能太君子。

  小舟不大,來回三次才把所有人和東西運到對岸,陶夫人又派了兩個會泅水的把小舟埋回去。

  河岸邊離江綿城還有一段距離,他們一路走到天黑才到城門口。

  守城將士將他們攔下,陶夫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通牒拿給他們查驗,他們查驗幹草有沒有藏人的方法很粗暴,直接用刀在草堆裏一陣亂捅,又看了宋挽和宋秋瑟好一會兒才放行。

  江綿與遠峰郡相隔不算太遠,城中的建築與遠峰郡相差不大,為了抵禦風暴,房屋都建築得比較低矮,但靠近城牆的地方建了很多瞭望台,方便觀測敵情和傳遞消息。

  在城中逛了一會兒,陶夫人帶他們來到一處店家落腳。

  這裏很偏,來往的商人不算多,所以客棧房間還有很多,陶夫人按照三人一間算,一共要了八間房,又要了熱水和飯菜,夥計一邊收錢,眼神卻不住往宋挽和宋秋瑟身上掃。

  “看什麽看,沒見過走貨的?”

  陶夫人沒好氣的嗬斥了一句,她是巾幗不讓須眉,和陶郡守上過戰場,說這話時很有女匪頭的氣質。

  夥計被嚇了一跳,而後露出笑容,抬抬下巴問:“這瞧著像是上等貨,從哪兒弄來的,要送到哪兒去?”

  夥計不知是想分一杯羹還是想插一腳,陶夫人斜睨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這是上麵要的人,你敢再多看一眼,小心自己的狗命!”

  陶夫人沒說具體是什麽人,夥計卻一下子變了臉色,連忙道歉:“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陶夫人帶宋挽和宋秋瑟進了房間,而後歎了口氣說:“我原以為遠峰郡被守護的很好,如今看來是我太天真了。”

  “夫人此言何意?”

  陶夫人的神情看著有些悲傷,她的眉梢垂著,聲音也低落了些,說:“昭陵和越西在數十年前曾有過一段時期的戰火膠著,越西的鐵蹄曾越過遠峰郡,險些到達黎州。”

  那段曆史宋挽也在書上看到過,如果黎州失守,便再無什麽屏障阻攔,越西敵軍將直指昭陵的心髒瀚京,昭陵所有的子民都將成為越西的奴仆。

  所幸,當時的衛家家主有著過人的天賦,率軍擊敗了越西敵軍,將他們驅逐出了昭陵國境。

  陶夫人說:“當時的越西敵軍的確被趕出了昭陵國境,但在他們最後撤離遠峰郡的時候,從遠峰郡擄走了百餘名年輕貌美的少女,並放下狠話,日後一定會用遠峰郡女子的血祭他們手裏的刀。”

  這些史書上是不會有記載的,史官受命於陛下,隻會記下輝煌燦爛的一筆,而不希望筆下有什麽汙點。

  陶夫人繼續說:“剛剛那個夥計認出你們來自昭陵卻沒有過於意外,想來是對這種事早就屢見不鮮。”

  宋挽皺眉,立刻道:“他們經常從昭陵擄劫女子?若是失蹤的人太多,難道不會有人報官?”

  “如果有人裏應外合,隻要做得足夠隱秘,的確是不會有人報官的。”

  說話的是一直安靜站在一邊的宋秋瑟。

  她在睦州經曆過這樣的事,那三十具屍體就是血淋淋的鐵證。

  宋挽的眉頭皺得更緊,她忍著後背的寒意說:“越西的細作便是再會隱藏偽裝,抓這麽多人也會被發現吧。”

  陶夫人搖頭說:“不一定是越西細作。”

  能做得悄無聲息的,極大可能是昭陵人。

  宋秋瑟冷聲道:“人在這世上,唯有活命和富貴能讓他們趨之若鶩,隻要利益足夠多,別說同袍的性命,便是至親之人他們也是可以出賣的。”

  饑荒之年,賣兒賣女甚至易子而食的事還少嗎?

  宋挽緊抿著唇不再說話,屋裏安靜的有些窒悶,不知道這些年,昭陵有多少女子慘遭毒手。

  陶夫人到底閱曆豐富些,她很快恢複平靜,對宋挽和宋秋瑟說:“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我讓人去看看清河給我們留下的指示在什麽地方然後再趕路。”

  “好。”

  宋挽這一夜沒怎麽睡好,一會兒夢見自己的母親,一會兒又夢見宋秋瑟在睦州被折磨,再後來,夢裏的人都變成了陌生麵孔,她們長相不一,卻都是年輕稚嫩的少女,哭著求她救命。

  自夢中驚醒,宋挽出了一身冷汗,心髒狂跳不止,窗外的天已是大亮。

  宋秋瑟坐在窗邊,聞聲望過來問:“姐姐做噩夢了?”

  宋挽心有餘悸,白著臉點點頭,下床倒了杯冷茶一飲而盡,然後才問:“陶夫人出去了?”

  宋秋瑟說:“辰時剛過便出門了,她讓我們不要隨便出門,有什麽需要等她回來再說。”

  宋挽點頭,套上外衫,而後想起今天是取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