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本以為顧岩廷那句話隻是說說而已，第二日發現車隊沒有啟程，宋挽才意識到不對勁，但顧岩廷不在客棧，宋挽隻能去找楚清河。

  楚清河讓人在黎州城裏搜羅了一堆藥材在屋裏研究，滿不在意的說：“趕了這麽久的路，耽擱一兩日也無妨，夫人不如趁機好好休息一下。”

  這不是耽不耽誤時間的問題，顧岩廷是要去殺人！

  他們剛到黎州，這裏出了命案，州府大人很快就會懷疑到他們頭上。

  宋挽想派人去找顧岩廷，楚清河抬起頭說：“夫人放心，顧岩廷不是莽撞的人，他做事不會給人留下把柄的，就算留了什麽把柄，也沒人敢追他的責。”

  他們是奉皇命去找解藥的，若是在昭陵境內有什麽閃失，阻攔他們的人都會被認定為是越西的細作。

  宋挽還是不大放心，楚清河笑道：“夫人如今都命懸一線了，應當活得灑脫些，莫要再為其他人擔心了。”

  這話說的倒是很有道理，宋挽想起另外一件事，走到楚清河麵前坐下，壓低聲音問：“若是能製出解藥，我腹中的孩子確定能健康的生下來嗎？”

  楚清河垂眸看了一眼宋挽的腹部，問：“夫人想聽實話？”

  宋挽毫不猶豫地點頭：“這裏沒有外人，我也不想自欺欺人，自然希望楚公子能說實話。”

  “老實說，夫人腹中的孩子有些奇怪。”

  楚清河停下手裏的動作，平靜的看著宋挽。

  宋挽的心咯噔了一下，聲音還是冷靜的，問：“楚公子何出此言？”

  “夫人與腹中胎兒如今是一體的，按理，你們應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毒素卻被這孩子一個人吸收了，這不符合常理，而且胎兒脆弱，這毒連顧岩廷的心智都能損害，這孩子吸收了全部毒素卻並未導致夫人小產，它的生命力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

  宋挽抿唇，不語，楚清河卻來了興致，繼續說：“我聽聞夫人之前的身體相當病弱，有大夫甚至預言你活不到雙十年華，宋尚書當年還花了重金為你尋醫問藥，夫人如今的身體卻十分健康，不知夫人是用了哪位神醫的藥才好起來的？”

  沒有什麽神醫，是經曆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罷了。

  一些畫麵在腦海中閃過，宋挽看著楚清河說：“也許不是孩子有問題，而是我的體質與之前有所不同，所以才會導致現在的結果呢。”

  楚清河說：“可從我診斷的脈象來看，除了這個孩子，夫人的身體並沒有什麽異樣。”

  宋挽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她又不說話了，楚清河見她的神情頗為嚴肅，笑著說：“夫人放心，我不是要探究什麽秘密，隻是想多了解一些情況，畢竟這毒這麽厲害，解藥的藥性也不會弱，夫人又懷著孩子，用藥就要更加細致才行。”

  這話是有道理的，宋挽猶豫了下問：“楚公子對東恒國有了解嗎？”

  “有所耳聞，可惜東恒國與昭陵往來不多，並沒有介紹他們國家的遊誌。”

  宋挽點點頭，而後將自己在睦州和東恒國的經曆緩緩道出，楚清河一開始還不以為意，聽到後麵不覺入了迷，宋挽聲音溫和，講起故事來更是引人入勝，比茶樓故意製造懸念的說書先生不知道強了多少。

  聽到宋挽從黑擎眉心剖出一顆珠子直接吞下，楚清河忍不住問：“此物來曆不明，你也敢真的吞下？”

  宋挽想到黑擎當時的樣子，溫聲說：“我相信它不會害我。”

  人心都隔著肚皮呢，更何況是沒有人性的異獸？

  楚清河還是覺得宋挽的膽子太大了，但若是換個膽子小的人，還能活著從東恒國回來嗎？

  楚清河摸著下巴思忖，眉頭微微皺起，說：“現在那顆珠子在你身體裏，也不能取出來研究，從你回到昭陵後的情況來看，它對你的身體應該是沒有什麽大的損害的，隻是對這毒會不會有什麽反應還未可知，還是得按照之前的想法先試藥才行。”

  宋挽點頭，楚清河左右看看，聲音壓低了些，說：“你的體質和顧岩廷不同，讓他試藥並不準確，你也得一起試藥才行。”

  宋挽點頭說：“楚公子放心，我會全力配合，不會讓他們發現的。”

  楚清河挑眉，給了宋挽一個讚賞的眼神，喜歡跟一點就透的人打交道。

  和楚清河聊完宋挽便回了自己的房間，沒有再去找顧岩廷。

  顧岩廷整整兩日沒露麵，到第三日清晨才又出現在客棧。

  他的神情如常，從頭到腳都是幹幹淨淨的，一點兒血跡都沒有，但從看到他那一刻宋挽就知道，他殺了人。

  車隊重新啟程，顧岩廷還是和楚清河一起騎馬走在前麵，直到晚上車隊紮營，宋挽才有機會跟顧岩廷說話。

  但到了麵前，宋挽又不知道能說什麽，隻能沉默。

  在黎州補給了很多東西，但顧岩廷不喜歡吃幹糧，自己獵了一隻野兔烤著，宋挽坐在他旁邊，很快聞到肉香，楚清河也聞到了，揚聲問：“好香啊，我能吃一塊嗎？”

  顧岩廷的回答相當的簡單粗暴：“自己想辦法弄。”

  知道顧岩廷有多不近人情，楚清河立刻眼巴巴的看向宋挽。

  宋挽也不知道該怎麽跟顧岩廷開口，隻能扭過頭去不看他。

  顧岩廷熟練的把兔子肉劃開，好讓它能更快烤熟，宋挽順手往火堆裏添了幾根木棍。

  過了會兒，兔肉烤好，顧岩廷直接扯了一塊兔腿遞給宋挽。

  宋挽想著事還不太餓，也沒想到顧岩廷會分肉給自己，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連忙接住，低聲道：“謝謝。”

  肉挺燙的，宋挽被燙得吸了口氣，好在很快找到腿骨握住，顧岩廷看著她的動作，問：“我之前也讓你謝我？”

  這倒是沒有的。

  宋挽赧然道：“我習慣了，抱歉，下次不會了。”

  顧岩廷：“……”

  都是夫妻了，這女人怎麽不是在道謝就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