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到！”

  賓客都來得差不多了，日頭也漸漸升到最高的地方，太監尖利的通傳聲響起，所有人都起身朝後花園入口望去，衛苑穿著一身杏色的華麗宮裝，在宮娥的攙扶下緩緩走來，和後麵還跟著四個宮娥，排場很大。

  眾人福身行禮：“拜見太子妃。”

  “不必多禮，起來吧。”

  衛苑矜持的說著來到刺史夫人麵前，飛快地衝宋挽遞了個眼神，然後拉著刺史夫人的手說：“母後近日身子越發虧虛，今日去給她請安的時候多花了些時間這才來晚了，沒耽誤吉時吧？”

  刺史夫人連連搖頭，說：“太子妃能來已經是臣婦的榮幸，沒什麽吉時不吉時的，皇後娘娘的身體為重，太子妃對她如此用心，孝心天地可鑒，實在是昭陵女子的楷模。”

  刺史夫人誇人相當有一套，衛苑笑著與她一同坐下，寒暄了一會兒才得空和宋挽說話，第一句便壓低聲音吐槽：“宮裏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衛苑是借著喝茶的時機說的這句話，聲音壓得很低，隻夠宋挽聽到，旁人完全看不出貓膩，宋挽擔心她在宮裏遇到什麽麻煩，卻又不好直接問，隻能先壓下疑惑。

  衛苑如今的身份與之前大不相同，才剛歇下，便又有人找借口與她說話。

  大多是諂媚誇讚的，若是以前，衛苑根本不會理會，但如今她已經能夠麵帶微笑的從容應對。

  眾人七嘴八舌的聊了會兒天，葉夫人突然說：“太子妃婚後，倒是比在閨中時沉穩端莊了許多。”

  葉相在朝中德高望重，趙熠便是繼了位，對這些老臣也是要禮讓三分的，是以葉夫人說這話時，語氣頗像是家中長輩在評價晚輩。

  方才被宋秋瑟懟了一番的胡夫人立刻反應過來，接著葉夫人的話說：“是啊，太子妃不止脾性變了，更是容光煥發，比之前還要美豔動人了，可見與太子十分恩愛呢。”

  衛苑彎眸笑了笑，撫著臉說：“變化這麽大麽？我自己照鏡子的時候怎麽沒瞧出來？”

  胡夫人立刻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衛苑笑笑不說話，胡夫人又恭維了衛苑幾句，終於進入正題，說：“太子妃方才沒來，可是錯過了一出好戲呢。”

  衛苑最愛看熱鬧，當即來了興致，問：“什麽好戲？怎麽不等我來了再開演？”

  胡夫人故意賣關子，說：“這就要問宋二姑娘了。”

  宋秋瑟那張嘴的厲害你還沒領教夠嗎？竟然還要問她？

  葉夫人暗罵胡夫人是個蠢貨，搶先道：“也沒什麽，就是宋二姑娘說了些出格的話，我們好心勸她收斂些，不然對她自己不好，她卻誤會了我們，還將好些夫人都拐彎抹角的罵了一遍，甚至揚言這輩子都不會嫁人，更不會生孩子。”

  衛苑雖然沒聽到宋秋瑟具體是怎麽罵人的，卻也能想到當時的畫麵有多精彩。

  她按下心底的遺憾，溫笑著說：“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有什麽大事發生呢。”

  衛苑的反應太平淡，胡夫人忍不住問：“宋二姑娘說她不想嫁人生子，太子妃覺得沒問題？”

  衛苑看向胡夫人，不解的問：“夫人覺得有什麽問題？”

  胡夫人說：“臣婦知道太子妃與顧夫人是手帕交，但宋二姑娘說的話分明有悖人倫，太子妃怎麽能就這麽揭過去了呢？”

  胡夫人先把衛苑和宋挽的關係挑明，攔了衛苑的路，若是衛苑再幫宋秋瑟說話，就有包庇之嫌了。

  葉夫人聽到胡夫人說到點子上，又添了把火說：“宋二姑娘似乎因為之前的不好遭遇而對所有男子有偏見，認為成婚後都沒什麽好下場，但太子妃與太子琴瑟和鳴，就是最好的典範不是嗎？”

  衛苑婚後過得幸福，就不該支持宋秋瑟的不婚言論。

  眾人都停下交談看著衛苑，不知道宋秋瑟有沒有膽子當眾頂撞衛苑。

  衛苑麵上笑意不減，柔柔道：“嫁給太子殿下後，我最近開始看書充實自己，看到聖人有雲，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墮。我對這句話的理解是，若是一個人教養不好，他的親人師長都要承擔責任，反之，隻要他不觸犯律法、做不有害他人之事，外人則無權對他言行舉止進行幹涉，宋二姑娘方才那句話並未觸犯法律，也未對他人造成傷害，夫人是以什麽身份在這兒對她進行說教？”

  胡夫人沒想到衛苑一個成天舞刀弄槍的人，竟然用聖人的話來反擊自己，她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硬著頭皮說：“太子妃誤會了，臣婦並未對宋二姑娘進行說教。”

  葉夫人在旁邊說：“我們如此也是為了她好，她若真的鐵了心一輩子不成婚，未免也太可憐了。”

  “她在宋府衣食無憂，還有長姐庇護著，就因為沒有嫁人，你們就覺得她可憐，這是哪兒來的道理？”

  衛苑有理有據，葉夫人問：“難道太子妃不覺得婚後比之前好嗎？”

  能有什麽好的？

  衛苑很想回這麽一句，但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是生生忍下，笑著說：“我過得好那是我命好，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太子妃，夫人若要以我為例子勸人就太片麵了，況且便是皇後都還要麵對生老病死呢。”

  “……”

  葉夫人徹底沒了聲，胡夫人也看出衛苑是鐵了心要站在宋挽和宋秋瑟那邊，佯裝身子不適，匆匆離去。

  見氣氛有些冷凝，衛苑打圓場道：“這些都是小事，過了就過了，大家不必太在意，今日是刺史夫人的壽辰，大家還是開心點兒，我從宮裏還帶了些瀚京見不到的水果，一會兒讓人切好端上來給大家嚐嚐。”

  衛苑的語氣歡快，眾人謝了恩，這才活絡了些。

  衛苑又偏頭對宋挽說：“人這一輩子還長著呢，以後的事誰也說不定，日後若是有什麽人入了瑟瑟的眼，也可告訴我讓我幫忙相看相看，我看人的目光還是很毒辣的。”

  衛苑沒有強求要宋秋瑟成婚，卻也象征性的給了葉夫人一點兒麵子。

  宋挽乖順道：“謹遵太子妃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