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宮中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這一夜宮門是不會落鎖的。

  子時過，一聲清脆的鈴聲在宋挽耳邊響起，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聲音越來越響。

  宋挽原本撐不住想睡了，被這鈴聲震得一下子精神起來。

  她連忙掀開馬車簾子，果不其然看見衛苑走出宮門，在她身後還有四個抬著擔架的宮人，借著月色，隱約可以看出擔架上抬著個瘦弱的姑娘。

  衛苑上了宋挽的馬車，宮人則把那個姑娘抬到後麵的車上。

  馬車立刻朝越安侯府駛去，衛苑問宋挽：“怎麽樣，是她嗎？”

  不想讓衛苑空歡喜一場，宋挽隻請衛苑幫忙把錢綾帶出來，沒有說太多，這會兒驗證錢綾就是那個人，宋挽的情緒也沒有太外露，點點頭說：“是。”

  衛苑鬆了口氣，放鬆身體靠在馬車壁上說：“賢妃這架子可真夠大的，要不是最後淑妃娘娘趕到，幫我說了幾句話，她還不想放人呢。”

  宋挽一驚，問：“怎麽還驚動淑妃了？”

  淑妃是陪著趙擎一起走的，都驚動她了，會不會也驚動了趙擎？

  衛苑輕鬆笑道：“你別緊張，淑妃是我婆婆，她當然要幫我啊，我之前還有點擔心婆媳關係不好處理，方才一看，我這婆婆應該還挺好說話的。”

  衛苑完全把皇宮當成了自己家，宋挽被她感染放鬆了些，想到之前自己也在淑妃宮裏待過，溫聲說：“淑妃娘娘的確挺好的，你這麽好，她應該不會為難你吧。”

  衛苑滿不在意，說：“她要是敢為難我也是不會怕她的。”

  她進宮是不想讓國公府走到日暮西山的地步，她爹和那些曾征戰沙場的叔叔伯伯不能安享晚年，卻不是送上門讓人家欺負的。

  馬車一到越安侯府，立刻有人幫忙把錢綾抬進去。

  錢綾被賢妃下令用了私刑，身上雖然沒有明顯的外傷，人卻在半路就昏迷了。

  宋挽耳邊的鈴鐺聲就沒斷過，正要和顧岩廷一起進去看看，衛苑說：“人已經送到，我就不進去了，一會兒天亮了我還得進宮一趟，抓緊時間回去睡會兒。”

  她和趙熠的婚禮就定在正月初八，這也沒剩幾天了。

  宋挽猶豫良久，還是決定等吟娘做出能治好衛恒的藥以後再告訴衛苑這個好消息。

  “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衛苑離開，宋挽和顧岩廷一起進去，賀南州已讓人把吟娘請到府上，宋挽一進屋便聽到吟娘說：“這海底撈針的事沒想到還真讓你碰上了，也不知道你上輩子是積了多少德。”

  也許不是她積的德，是衛恒命不該絕。

  宋挽走到床邊，迫不急待的問：“現在還缺什麽嗎？”

  吟娘一邊給錢綾施針一邊說：“什麽都不缺了，等著吧。”

  宋挽一顆心落下來，而後想起一個關鍵問題，問：“你要讓她做什麽？會……傷害她的性命嗎？”

  最後一句話宋挽問得有些艱難，這會兒是她和錢綾見的第一麵，她對錢綾一點兒感情都沒有，但人命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如果要用錢綾的命來換衛恒的命，宋挽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放心吧，就是取一點兒她的血做藥引，不會要她的命的，畢竟已經有個傻子願意獻身了。”

  最後一句話吟娘說得很輕，宋挽沒聽清，問：“什麽？”

  吟娘揮揮手說：“沒什麽，你去睡吧，三天後來取藥就行了。”

  吟娘說得隨意，好像製藥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過程，但宋挽確實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能道謝離開，免得打擾吟娘，反而添亂。

  回去的路上天空洋洋灑灑的飄起雪花，冷風從簾子縫隙灌進來，宋挽掀開簾子坐到顧岩廷身邊。

  顧岩廷駕著車，眉心皺起，命令：“外麵冷，進去坐著。”

  宋挽搖頭，輕聲說：“吟娘三日後製出來的藥能治好衛恒的病，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有點難受。”

  明明吟娘已經說過不會傷錢綾的性命，那股難受還是在她心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