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下來，第二天一早，宋挽便和顧岩廷一起坐馬車去了驛站。

  顧岩廷穿的宋挽新給他做的常服，不過把守在驛站外麵的人一眼就認出了他，沒有任何阻攔，恭恭敬敬的把他們迎進去。

  月瀾他們住在二樓，宋挽和顧岩廷到時，又看到白衡在驛站院子裏罰站，見到他們，白衡立刻走過來，眼睛比昨天紅得還厲害，哽咽著說：“你們快上去吧。”

  看這樣子，月瀾怕是不行了。

  宋挽忙和顧岩廷一起上樓，不等敲門，吟娘便拉開了門，見到他們，神情一鬆，側身讓開說：“快進來。”

  進屋，宋挽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月瀾，她還穿著初見時那身雪白衣裙，隻是這會兒她滿頭的烏發都變得銀白，整張臉也不複之前的美麗，布滿衰老的褶皺。

  和薩蘇死時很像，卻又不大一樣。

  宋挽快步走到床邊，低低的喚了聲：“姐姐。”

  月瀾還有意識，偏頭望向她，眸子轉了轉，也看到了跟在她身後的顧岩廷。

  “你們來啦。”

  月瀾開口，聲音很虛弱，不過聽得出她是有些高興的。

  宋挽輕輕握住她的手，將昨天白衡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問：“那些惡事都是薩蘇做的，你也是受害者，如今你把她也殺了，還有什麽遺憾嗎？”

  月瀾握住宋挽的手，眸光溫柔如水，搖了搖頭。

  她沒什麽遺憾了。

  宋挽想了想，說：“如果有機會，我們會去東恒國看白衡和吟娘。”

  月瀾沒有說話，隻彎眸笑了笑，宋挽感覺到她的手在慢慢放鬆，繼續說：“我們的孩子會姓阮，昭陵和東恒國以後會重新互通往來，還有……”

  宋挽的聲音戛然而止，月瀾的手已無力的垂落。

  她走了。

  如果今天她和顧岩廷沒來，也許連她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宋挽也算是經曆過一些生離死別，這會兒心裏還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吟娘最先回過神來，她探了下月瀾的鼻息，確定月瀾已經停止呼吸了，輕聲說：“屍體不便帶回東恒國，我需要找地方把她火化，帶她的骨灰回去。”

  吟娘的語氣很平靜，隻是眉眼間多了一絲倦色。

  能讓月瀾撐到現在，她也已經盡力了。

  顧岩廷去跟驛站的人交涉，樓下很快備好了馬車，白衡紅著眼衝進屋，卻沒失控，脫下自己的外衫把月瀾包裹住，然後才把她抱上馬車。

  出了城，在往西走了幾裏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映入眼簾，周圍都是青山綠水，風景挺好的，吟娘柔聲說：“就在這兒吧。”

  這麽一會兒過去，她的聲音啞了不少。

  馬車停下，還是白衡把月瀾抱下去。

  路上白衡就控製不住哭了，一雙眼睛腫得不像話，吟娘沒有安慰他，隻說：“還有什麽想說的就趕緊說，我可不是她，沒那麽好的耐心。”

  現在不管再說什麽她都已經聽不到了。

  白衡放開月瀾退到一邊，吟娘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把裏麵的東西澆在月瀾身上，然後摸出火折子丟過去，月瀾的屍體立刻轟的一下燃起來。

  白衡還是不忍心眼睜睜看著月瀾化作骨灰，背轉過身，隻是肩膀不住顫動著，暴露了他激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