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撞，許鶯鶯立刻低下頭去，不過宋秋瑟還是看到了她眼底的慌亂。

  她怎麽在這裏？

  宋秋瑟有點意外，左右沒什麽事做，便一直盯著許鶯鶯的背影看，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熱，許鶯鶯一直在動來動去，如芒在背，沒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往生堂。

  宋秋瑟收回目光，和宋挽一起待到主持把佛理講完才離開。

  有長得很可愛的小沙彌為他們引路去禪房，路上宋挽溫言細語的與小沙彌說著話，宋秋瑟突然問：“不是說出家人都不近女色的嗎，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這話頗有些不敬，宋挽正想解釋，那小沙彌回頭看著宋秋瑟，平靜的說：“我一出生就被遺棄在寺廟外麵了，是主持和師兄們把我養大的，寺中還有好些和我一樣被遺棄的師弟，施主不必好奇。”

  宋秋瑟繼續問：“如此說來，你並未入過紅塵，如何能看破紅塵替人答疑解惑？”

  小沙彌說：“等我到十五歲，主持便會讓我們去紅塵曆練，若能看透，便可回來，若看不透，也可自行還俗留在紅塵中，去留皆看自己的意願，無人會強求。”

  聽到最後一句話，宋秋瑟的眼底閃過一絲迷茫。

  這世間的去留也能看自己的意願嗎？

  宋挽一直關注著宋秋瑟的反應，將她的表情悉數納入眼底，強忍著沒有說什麽。

  小沙彌將兩人帶到禪房便離開了，綠姝把帶來的東西都歸置好，還點上了助眠的佛香，桌上備好了齋飯。

  宋挽現在的胃口不錯，今天走了這麽多路，這會兒聞到齋飯的香味肚子便控製不住咕咕叫了幾聲。

  不過想到宋秋瑟不能吃東西，宋挽輕聲說：“我讓綠姝去找人提熱水，瑟瑟你先沐浴吧。”

  宋秋瑟搖頭，說：“好久沒和姐姐一起同桌用飯了，我陪姐姐一起吃點吧。”

  宋挽一顆心又被攥緊。

  她在靈夢裏體會過薩蘇吃東西的感受，在正常人眼裏很美味的食物，對她們來說根本難以下咽。

  進食對她們來說不是享受，而是一種折磨。

  但宋秋瑟主動提出來說要一起吃飯，宋挽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宋挽和宋秋瑟一起坐下，綠姝在旁邊說：“姑娘，二小姐，雲山寺的齋飯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你們快嚐嚐吧，別放涼了。”

  宋秋瑟夾了一筷子菜細細咀嚼，綠姝知道宋挽很看重她這個妹妹，便細致的為宋秋瑟講解這道菜的由來。

  宋挽心裏難受，說不出話，隻悶頭吃東西。

  吃完飯，綠姝把碗筷收走，打了熱水回來給她們沐浴。

  宋秋瑟一隻手不方便，宋挽並不假手旁人，親自幫她擦身子，綠姝性子活潑，閑不住，在旁邊說：“姑娘，方才奴婢出去還見到尹昭侯夫人了。”

  宋挽沒想到許鶯鶯也在這裏，有些訝異，宋秋瑟已搶先問：“她來這裏做什麽？”

  見她對許鶯鶯感興趣，宋挽沒有開口打斷，綠姝說：“這幾日是尹昭侯發妻的祭日，尹昭侯之前每年都會來寺中為發妻祈福，奴婢還以為他今年續了弦，有了新歡就不會來了呢，沒想到他還如此重情重義。”

  宋秋瑟不屑的冷嗤：“他如果真的重情重義，就不會續弦了。”

  綠姝很是認同的點點頭，知道宋挽的真實身份後，對許鶯鶯也充滿了敵意，皺著眉說：“尹昭侯也算是晚節不保了，他娶誰不好，偏偏要娶那個女人，現在城中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熱鬧呢。”

  之前所有人都以為顧岩廷和宋挽都死了，許鶯鶯才改嫁的，如今顧岩廷和宋挽回來了，陛下撤回了通緝令，並沒有要追究他們責任的意思，許鶯鶯的處境就變得微妙又尷尬起來。

  宋秋瑟抬眸看向宋挽，問：“姐姐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宋挽這幾日的心思都放在宋秋瑟身上，都沒來得及考慮許鶯鶯的問題，突然被問到，想了下說：“先靜觀其變吧。”

  她雖然不像以前那樣對所有人都抱著善意，也不想主動去加害別人。

  宋秋瑟垂下眸子，柔柔的說：“此人並不像表麵上看著那麽柔弱可憐，姐姐若是還像之前那般軟糯，隻怕會被她欺到頭上。”

  宋挽剛想告訴宋秋瑟自己其實早就識破了許鶯鶯的嘴臉，話到嘴邊又咽下，睜大眼睛無辜的說：“她也是個可憐人，應該不會做什麽事吧，而且她現在都已經是尹昭侯夫人了，沒道理放著安穩日子不過，跟我過不去吧。”

  宋挽的聲音溫軟，有種不諳世事的天真，綠姝跟在阮氏身邊也沒經曆過什麽勾心鬥角，跟著點頭說：“奴婢覺得姑娘的想法是對的，哪有人放著好好的侯夫人不做，故意麻煩的？”

  宋挽是演的天真，綠姝是真的單純，落到宋秋瑟眼裏，主仆二人都是一樣的傻白甜，她們不受欺負誰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