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你要向我道歉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1:12      字數:4134
  “顧岩廷,你真的不會回頭對吧?”

  宋挽站在水潭邊再三向顧岩廷確認,顧岩廷很有耐心的應了聲:“嗯。”

  他說了不會回頭就真的不會回頭。

  這是野外,宋挽雖然還是很沒安全感,卻也隻能如此。

  她摔了一身的淤泥,就算顧岩廷一路不嫌棄一直抱著她,她也嫌棄自己太髒了。

  得了顧岩廷的保證,宋挽慢慢脫下身上的衣物。

  脫衣服的時候宋挽就發現身上的衣服和平日穿的衣裙不大一樣,昭陵的男女服飾大都是交領係帶,而她身上的是盤扣,一摸衣料便能很明顯的感覺出上麵有很複雜的刺繡圖案,不像是常見的花鳥植物,更像是猛獸圖騰。

  宋挽沒在昭陵見過這種服飾,想到那兩隻巨獸,一顆心越發的沒著沒落。

  如果顧岩廷說的都是真的,她怎麽會做出主動爬男人床這種不知廉恥的事,還和他一起來到這種地方呢?

  宋挽分神想了一會兒,卻沒從記憶中找出任何自己和顧岩廷認識的蛛絲馬跡。

  很快,宋挽的注意力便被另一件事情吸引。

  她一直病弱,畏寒的很,哪怕是大夏天也要用很燙的熱水沐浴,這處密林連戶人家都沒有,自然不可能有熱水,她原本還很怕潭水太冷她不敢去洗,這會兒試了一下才發現她的身體好像不畏懼寒冷了。

  宋挽又往水潭裏走了一點,將整個身子都蹲進水裏。

  身體被冷水包裹,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是這潭水有問題還是她的身體有問題?

  宋挽壓下詫異迅速洗了個澡,又把衣服搓洗幹淨,勉強擰了下水穿上,然後開口喚了聲:“顧岩廷。”

  顧岩廷轉身看著她,宋挽走到他麵前,問:“現在是什麽季節?”

  顧岩廷說:“還有段時間入夏。”

  那就還是春天,這個季節宋挽之前應該還裹著厚厚的衣服,因為懼寒而躲在屋裏不願出門,但她現在穿著濕噠噠的衣服卻也一點都不覺得冷。

  是她的身體發生了某些不可知的變化,就像她現在愛吃肉一樣。

  “怎麽了?”

  顧岩廷一邊問一邊走入水潭。

  他也要洗澡。

  意識到這一點,宋挽立刻背轉過身,心跳亂了些,臉也跟著發熱。

  她現有的記憶中,還沒有與異性有過如此越矩的舉動。

  顧岩廷沒有避諱宋挽的意思,宋挽能夠清晰的聽到他弄出來的水聲。

  耳朵都跟著燙起來,宋挽定了定神,說:“我以前身體很差,總是生病,還很怕冷,但我剛剛發現我的身體好像變好了,一點都不怕冷不說,胃口也好了很多,是我爹娘找到名醫為我治好病了嗎?”

  宋挽的語氣輕快,有些期待。

  她自幼多病,記憶中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吃藥,有好多次病得厲害了,娘就紅著眼睛整夜整夜坐在床邊陪著她。

  宋清風也會在床邊拉著她的手,不住的跟她說話,讓她不要睡過去。

  她小時候不懂,還會哭鬧,後來知道他們是怕她死了,慢慢便忍住哭鬧安慰他們,讓他們不要傷心,而且府上還有其他妹妹,便是她真的死了,他們也不會寂寞。

  話是這樣說,宋挽卻比任何人都渴望能擁有健康。

  她想和其他人一樣,擁有健康的身體,能吃能睡,能跑能跳,這樣爹娘和哥哥就能省很多心,也能開心很多。

  顧岩廷動作頓了下,沒辦法告訴宋挽宋家被抄家的事實,隻淡淡的說:“你現在的身體出了些問題,我帶你來這裏也是想尋求解決之法,你不要高興得太早,覺得這是什麽好事。”

  宋挽抿唇,仔細感受了下,隻覺得有點餓,並沒有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直覺告訴她,她現在的身體比之前好多了。

  她低聲問顧岩廷:“我的身體為什麽會出問題?是我遇到什麽事了嗎?”

  這件事涉及楚逸辰和宋秋瑟,顧岩廷也不能說得太細,隻能籠統的說:“你遇到了壞人。”

  宋挽好奇,想了想問:“你當時不在我身邊嗎?”

  宋挽隻是單純的覺得疑惑,並沒有要責怪的意思,顧岩廷卻是胸口一滯。

  的確是他沒有保護好她,如果他當時在她身邊,絕對不會讓她遭遇那些可怖的事,更不會連記憶都失去。

  顧岩廷沒立刻回答這個問題,洗完澡從水潭走出來到宋挽身邊。

  他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裏褲,宋挽不敢回頭,輕聲說:“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多知道一些,好快點想起來全部的事,我知道你也有其他事要做,不可能一直陪在我身邊,我自己遇到壞人說不定還給你找了不少麻煩,你還陪我來這裏求醫,我應該感激你的。”

  宋挽沒有完全相信顧岩廷的話,但她既然選擇留下,態度就要比之前軟和,不能總和顧岩廷硬碰硬。

  她頂多是個雞蛋殼,哪碰的過顧岩廷這塊巨石啊。

  宋挽低垂著腦袋看著地麵,好像又回到她和顧岩廷剛在一起的日子。

  她渾身都是濕漉漉的,顧岩廷身上也在往下滴水,顧岩廷看著她的側臉,胸口發熱,沉沉的說:“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人傷害你。”

  顧岩廷很嚴肅,是在用很鄭重的態度向宋挽承諾。

  宋挽被他莊重的語氣驚到,訝異的偏頭看向他。

  白日密林裏都是很昏暗的,夜裏月光也照不進來,宋挽看不清顧岩廷的神情,隻能隱約看到他冷硬、剛毅的麵部輪廓。

  這人之前明明還和土匪一樣嚇唬她甚至是要折辱她,現在卻又這麽深情繾綣的說要一直在她身邊保護她,到底哪一麵才是真實的他?

  宋挽有些迷茫,忍不住問:“為什麽我醒來的時候你要假裝是綁匪,而不直接跟我解釋清楚?”

  顧岩廷說:“我想知道一些事。”

  宋挽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顧岩廷想知道的應該是她在失去記憶後對他的真實印象和態度。

  如果自己真的主動勾引他爬了他的床,還和他有了感情,失憶後卻把他這個枕邊人當成土匪,這種行為的確是有些傷人。

  宋挽低聲為自己辯解,說:“我也是這兩日才慢慢恢複清醒的,剛醒來就看到兩隻巨獸,我被嚇壞了,而且你又隻穿了一條底褲,這裏又是荒山野嶺,我會想錯也很正常,我並不是故意要以貌取人,你其實長得挺好看的。”

  最後一句是宋挽違心加上去的,刻意討好,有些諂媚,其實她從清醒到現在,還沒敢細致的打量顧岩廷。

  顧岩廷對自己的長相有自知之明,他本就不是靠臉吃飯的人,而且他之前已經決定不跟宋挽計較這些,也沒戳破宋挽的小心思,說:“我知道不怪你。”

  他不怪宋挽,宋挽卻是還記著他之前說過的話,悶悶道:“我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事了,有讓你不高興的地方,你可以等我記起一切後跟我說,你那樣說我委實有些過分了。”

  宋挽之前在瀚京雖然有些時候沒控製好情緒表現出不甘願,卻會很快向顧岩廷認錯,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把自己不滿意的地方說出來,還等著顧岩廷道歉。

  顧岩廷覺得有點新奇,他看著宋挽,很認真的問:“你做錯了事,惹我不高興了,我還不能說你,那我要怎麽做?”

  宋挽說:“你可以直接跟我說我錯在哪裏呀,你是男子,胸襟當寬闊些,況且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若我真的有錯,我就改正自己,你如此用言語中傷我,我必然也會中傷你,長此以往下去,豈不是要生出怨恨變成仇敵?”

  這些話之前的宋挽是絕對不會說的,她沒了宋家做依仗,又與顧岩廷發生了太多不好的事,在宋家平反後還和顧岩廷在一起完全是為了報恩,便是顧岩廷有些事做得過分了些讓她不滿意了,她也隻會勸自己忍一忍,得過且過。

  顧岩廷心念微動,沉聲說:“好。”

  宋挽蹙眉,說:“我不該將你認作綁匪,我先向你道歉,你今天這樣說了我,你也有不對,你也要向我道歉。”

  “隻是一句話,說了你就能忘記這件事了?”

  顧岩廷不能理解宋挽的思維,宋挽說:“一句道歉雖不能讓我忘記這件事,但可以讓我放下這件事,我這個人心眼兒小,你若是不向我道歉,這件事我肯定會一直記恨在心裏的。”

  所以他之前在瀚京說了一些傷她的話,還做了一些傷她的事,她都一直記在心裏的?

  顧岩廷回想了下,感覺自己被宋挽記恨的事應該還不少。

  顧岩廷默默在心裏細數著自己的罪行,嘴上應道:“抱歉。”

  他惜字如金,哪怕是道歉也讓人感覺沒什麽誠意,反而透出兩分高傲來。

  不過他的氣質如此凶悍,宋挽也不敢要求太多,連忙點頭說:“如此今日的事我們就都不要再計較了。”

  “好。”

  顧岩廷和宋挽一起回去,紅毛巨獸正好拖了一頭野豬回來。

  野豬已經死得透透的了,它已經在林中進過食,這頭是給宋挽準備的,見宋挽和顧岩廷一起回來,它的尾巴搖得歡實了些,像個做了好事要求表揚的小孩兒。

  它嘴邊的毛沾了不少血,加上高大的體型讓宋挽有些害怕,但宋挽沒有表現出來,在紅毛巨獸低下頭後,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

  它看著體型大,但毛發相當柔順,一點也不紮手。

  顧岩廷由著宋挽和紅毛巨獸玩兒,選了一塊肥瘦相宜的肉生火烤起來,然後對宋挽說:“把衣服脫下來烤幹。”

  紅毛巨獸三兩下舔幹淨嘴邊的血,正想舔宋挽,宋挽躲開,跑到火堆邊說:“我也不覺得冷,就這麽穿著烤吧。”

  沒有可以換的衣服,要是把衣服脫下來烤,宋挽就有好長一段時間得光著,宋挽接受不了。

  顧岩廷也知道宋挽在顧慮什麽,沉聲說:“你躲它們後麵去,我不看。”

  宋挽的臉有點熱,固執的說:“還是就這樣烤吧。”

  顧岩廷不說話了,抿唇看著宋挽,無聲的施加威壓。

  宋挽沒辦法,隻能小聲說:“它們也能看見。”

  她的聲音細如蚊吟,顧岩廷沒聽清,說:“有什麽就說,大點聲。”

  宋挽的臉脹紅了,聲音拔高了些,複述:“它們也能看見。”

  顧岩廷毫不猶豫的說:“它們又不是人,怕什麽?”

  宋挽脫口而出:“可是它們聽得懂人話,還能說話。”

  話音落下,不止顧岩廷,連那兩頭巨獸都眼睛發亮的看著她。

  宋挽抓緊衣擺,有點懊惱,她還沒有完全信任顧岩廷,這件事她原本是不打算說出來的,想等到自己找到方法和這兩頭巨獸交流作為談判的籌碼。

  顧岩廷看出宋挽的小算盤,挑眉問:“這就是你說的信任?”

  宋挽沒辦法辯解,隻能低著頭認錯,說:“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紅毛巨獸沒什麽城府,按捺不住的在宋挽身邊走來走去,迫切的想要和她交流。

  宋挽怕惹惱顧岩廷,倒豆子一般的說:“我也是意外發現能聽到它們說話的,但它們說的不是昭陵國語,我聽不懂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你是昭陵人?”

  一個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和宋挽前兩天聽到的音色一樣,宋挽詫異的看向黑毛巨獸,它坐在地上,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一雙棕色眼瞳流光溢彩,好看極了。

  顧岩廷也看向黑毛巨獸,篤定的問:“它在說什麽?”

  黑毛巨獸沒有張嘴,但顧岩廷從宋挽的神情可以斷定它就是在說話。

  宋挽還不太能接受與獸類對話,如實轉達:“它問我是不是昭陵人。”

  顧岩廷看著黑毛巨獸,替宋挽作答,說:“我們都是昭陵人,在此之前我們也從未來過這裏,她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子,你為什麽會向她臣服?”

  “她身上有黑祗的味道,是那個味道讓我們不得不臣服。”

  “黑祗是什麽?”

  “上代聖女的聖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