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姐姐更像是怪物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1:11      字數:4121
  衛陽祠在城南方向,徐影清應該花了不少錢,衛陽祠的占地麵積挺大的,顧岩廷帶人趕去救火,隔著老遠便看見明亮的火光,將半個睦州城都照得通明起來。

  圍觀的百姓很多,但都是看熱鬧的,沒人救火。

  顧岩廷來時便觀察了周圍的地形,這裏離河比較遠,要救火的話單靠他帶來的人是遠遠不夠的。

  顧岩廷讓吳勤把圍觀的百姓都組織起來一起救火,很多人還不願意,但見顧岩廷帶來的人個個都拿著大刀,人高馬大如同悍匪,隻能服從命令幫忙救火。

  火勢太大,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勉強把火澆滅。

  吳勤把人都攔在外麵不讓他們進來湊熱鬧,顧岩廷提步走進衛陽祠。

  燒了一夜,衛陽祠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隻剩下燒得焦黑的斷壁殘垣,地表殘留著火熱的溫度,空氣中卻彌漫著一股奇異的肉香,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烤熟了。

  又往裏走了幾步,顧岩廷敏銳的覺察到有一道視線正在注視著自己。

  顧岩廷沒有左右張望,繼續往前走著,渾身的肌肉一點點緊繃起來,片刻後,耳邊傳來風聲,顧岩廷迅速轉身,跟隨身體的本能將攻擊自己的東西抓住。

  掌下的東西粗糙得有些硌手,方才聞到的肉香卻是越發濃鬱,顧岩廷微微睜大眼睛,看到一顆近在咫尺的焦屍腦袋。

  屍體的腦袋被硬物砸過,被燒焦以後更是獰猙可怖,辨不出男女。

  它的下顎骨一張一合,不知是想說話還是想吃了顧岩廷。

  不管怎麽樣,它都該死了。

  顧岩廷抓緊焦屍的胳膊,用盡全力一腳踹在它的胸腔骨上。

  焦屍的身體被踹得飛出老遠,狠狠砸在牆上,胳膊還在顧岩廷手裏,與身體失去聯係後,胳膊無力的垂下,沒了動靜。

  顧岩廷把那兩個胳膊丟到地上,砸在地上的焦屍正努力的想要站起來。

  顧岩廷大步走到它麵前,一腳踩住它的頭骨,它的腿開始撲棱著掙紮起來。

  “大人……”

  吳勤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他還沒看出那是一具焦屍,隻看到兩個黑黢黢的像枯樹枝一樣的東西在不住的揮舞,嚇得抽出隨身帶的刀朝顧岩廷衝去。

  剛衝到顧岩廷身邊,便聽得“哢”的一聲脆響。

  顧岩廷把焦屍的頭骨踩碎,那兩條不住撲棱的腿立刻無力的落在地上。

  吳勤:“……”

  一時不知是該覺得這怪物比較可怕還是自家大人更可怕了。

  氣氛詭異的安靜了一瞬,顧岩廷在焦屍麵前蹲下,撥開頭骨碎片查看,吳勤看著都覺得頭皮發麻,低聲道:“這是個什麽鬼玩意兒。”

  屍體什麽都燒幹了,但碎裂的頭骨有部分看著有明顯的濕潤,顧岩廷用手撚了撚,指尖被染黑,摸著還有點黏,讓他一下子想到昨晚薩蘇受傷後傷口溢出來的黏液。

  焦屍已經完全不會動彈了,顧岩廷站起來,對吳勤說:“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就像我這樣,攻擊它的腦袋,這樣它就會失去行動力。”

  “哦,”吳勤習慣性的應下,反應過來顧岩廷說了什麽,緊張的瞪大眼睛,問,“你是說這玩意兒不止一個,其他地方還有?”

  顧岩廷淡淡的說:“這又不是我弄出來的,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總沒錯。”

  吳勤張了張嘴,說不出反駁的話,再看那具焦屍,想到自己以後可能還會碰到活的會動的這玩意兒,心底一陣膈應。

  睦州城是個什麽鬼地方?怎麽前麵才發現了幹屍,現在連焦屍都會動了?

  顧岩廷沒管吳勤在想什麽,繼續察看,最終在一口焦黑的枯井麵前停下。

  這口井的井口和井壁上有很明顯的被抓撓過的痕跡,井裏堆了很多石頭,聯想到那具焦屍,顧岩廷還原出了衛陽祠失火前發生的事。

  有人在衛陽祠和那具焦屍發生過打鬥,也許是發現殺死不了那具焦屍,所以將它推入井裏用石頭壓住,再倒了桐油進去想要把它燒死,但他們沒想到這具焦屍的生命力竟然這麽頑強,都這樣了還能從井底爬出來。

  和那具焦屍打鬥的是什麽人?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他為什麽不大聲呼救讓其他人來幫忙?如果不是正常人,那他和那具屍體也不是同夥,是不是意味著睦州城中還有其他的不尋常勢力?

  桐油倒在井裏,應該不會波及整個衛陽祠,是誰放火燒的衛陽祠?放火之人把這麽多人引來想做什麽?

  疑點太多,顧岩廷一時也想不明白。

  這個時候又有人衝進來說:“大人,不好了,有個人瘋了,這會兒正在街上到處傷人呢。”

  顧岩廷表情一變,沉聲命令:“吳勤把這裏封鎖起來,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你十個人跟我走!”

  “是!”

  傷人的是個瘦瘦弱弱小孩兒,就這麽一會兒,被他傷及的就有二三十人,好多人都在追他,然而他身形靈活,反應極快,饒是顧岩廷也追了兩條街才把人追到。

  顧岩廷剛抓到小孩兒的手,小孩兒扭頭便要咬他,顧岩廷反應敏捷,捏住小孩兒的下顎輕輕一捏,便讓他的下巴脫了臼。

  小孩兒嘴裏發出哼哼,仍在手腳並用的掙紮,顧岩廷的胳膊被他抓了好幾下,很快出現好幾條血痕,顧岩廷眉頭一皺,正要把小孩兒丟開,猛然發現小孩兒的眼睛竟然是豎瞳。

  像野獸,根本不像人。

  顧岩廷揪著小孩兒的衣領把他拎在手上,那些追趕小孩兒的人也很快趕到,一個個摩拳擦掌都要好好教訓這個小孩兒一頓,不過被顧岩廷一身悍匪之氣震懾,也隻敢在嘴上嚷嚷兩句,不敢真的動手。

  顧岩廷掃了一圈,發現這些人都是被咬傷的,小孩兒的牙口很好,下嘴也狠,有好幾個人活生生被咬下一塊肉來。

  小孩兒不服氣,哪怕下巴脫了臼,也要張著染滿血的嘴,露出森森的牙齒衝眾人發出吼叫,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獸。

  顧岩廷抬手把小孩兒劈暈,對後麵趕到的人說:“把受傷的人先送去醫館治傷。”

  有人還想揍這小孩兒一頓解氣,剛發出異議,顧岩廷的眼刀子便橫了過去,顧岩廷的氣場太強大,那人不敢吱聲,縮了縮脖子聽從安排。

  眾人前往醫館,顧岩廷叫住一個將士說:“用了藥讓他們先留在醫館,觀察他們的情況,若是他們出現發狂傷人的情況,先想辦法把他們控製住不要讓他們繼續傷人,如果控製不住,先攻擊他們的腦袋。”

  被叫住的將士訝異的看了顧岩廷一眼,確定顧岩廷不是在開玩笑後,麵色凝重的點點頭。

  顧岩廷帶著小孩兒回了一趟府衙,經過一晚,那些畫師趕繪出了幾十幅畫像,顧岩廷讓府衙的衙差寫好告示去城中貼出來。

  宋秋瑟見顧岩廷帶了個小孩兒回來,好奇的盯著小孩兒看了一會兒問:“大人這是上哪兒拐的孩子,瞧著和大人還有姐姐都不像呀,他這滿臉都是血,這是幹什麽去了?”

  顧岩廷把小孩兒丟給宋秋瑟,說:“把他洗幹淨,再給他換身衣服,我有話要問他。”

  宋秋瑟抱著小孩兒,癟癟嘴說:“大人,我累了一夜還沒休息呢。”

  顧岩廷橫了她一眼,說:“別撒嬌,我不吃這套。”

  宋秋瑟問:“若是姐姐這般對大人撒嬌,大人也不喜歡?”

  顧岩廷毫不猶豫地說:“她做什麽我都喜歡,和撒不撒嬌沒關係。”

  他明目張膽的訴說著對宋挽的偏愛,和在瀚京時的表現截然不同,像是想通過宋秋瑟的嘴告訴宋挽他的心意,又像是要增加宋挽身上的價值,讓別人不敢輕易傷害她。

  宋秋瑟愣了一下,而後悵惋的說:“老天果然還是偏愛姐姐的。”

  至少姐姐委身的人,看上去比較像是好人。

  宋秋瑟抱著小孩兒下去,沒一會兒牽著個白白淨淨的小孩兒回來。

  小孩兒在她身邊變得很乖順,宋秋瑟幫他把下巴複位,那雙眼睛也恢複正常,黑白分明,隻是缺少了點朝氣。

  宋秋瑟站定,鬆開小孩兒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過去吧,大人要問你話呢。”

  顧岩廷沒有看小孩兒,隻看著宋秋瑟問:“你怎麽讓他安靜下來的?”

  宋秋瑟無辜的眨眨眼,說:“我沒有做什麽呀,他醒來之後自己就很安靜。”

  顧岩廷其實沒有什麽話要問這個小孩兒,他隻是想確定宋秋瑟和徐影清跟這件事有多少聯係。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宋秋瑟和徐影清與昨晚逃走的那個女子都有密不可分的聯係,若是被這個小孩兒咬傷的人都有發狂的征兆,那他們應該有辦法讓發狂的人安靜下來。

  讓那些人發狂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呢?那東西是怎麽鑽進那些人身體裏的?

  顧岩廷的思緒發散出去,想得更多的卻還是宋挽和楚逸辰究竟去了哪裏。

  之前賀南州的人回信說在睦州看到楚逸辰和宋挽了,他們兩人就住在州府,雖然在徐影清的掌控之下,卻並未被限製行動,還能在城中四處閑逛。

  從郴州到睦州,顧岩廷隻用了三日時間,但來這裏之後,他一點兒也沒發現宋挽和楚逸辰的蹤跡。

  這三日裏發生了什麽?

  在夢裏向他求救的宋挽又經曆了些什麽?

  ……

  轟隆。

  黑暗中,厚重的石門緩緩打開,坐在石室角落的人受到驚嚇,抱緊自己的腿努力的把自己縮在角落,期望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楚逸辰走過去把石壁上的燈點燃,昏黃的光暈瞬間盈了滿室,宋挽連忙低頭,把腦袋埋進膝蓋,像是被這光灼傷。

  楚逸辰在離她兩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從懷裏拿出一個油紙包放在地上,溫聲說:“吃點東西吧。”

  說完楚逸辰走到一邊坐下,石室安靜了一會兒,宋挽還是沒能經住誘惑,飛快地爬過去拿了油紙包打開。

  裏麵是一隻油亮金黃的烤雞,香味十足,宋挽迫不及待的把烤雞塞進嘴裏,毫無吃相,如同野獸。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好些天了。

  宋挽沒有自己的神智,她像個沒有見過生人的小孩兒,畏懼光亮,畏懼外麵的世界,隻有抱著腿縮在角落才能感受到安全。

  楚逸辰試過把她從這裏帶出去,她非常抗拒,甚至咬傷了他。

  在嚐到血腥味之後,宋挽失控的尖叫,然後趴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摳挖自己的喉嚨,拚了命的想要吐出什麽來。

  楚逸辰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宋挽,也不想再見到她那樣。

  他不知道自己和宋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隻知道這應該和徐影清還有那個叫薩蘇的女子有關。

  楚逸辰試著自己走出石室,但他發現他不能接觸日光了,即便是陰雨天,他走出去也會感覺渾身的肌膚都在被灼燒,他隻能晚上出去。

  他和宋挽在衛陽祠,這是徐影清為了討好衛陽侯府特意花錢修建的,誰也不知道祠堂下麵有一個巨大的石室,可以藏納至少數十人。

  他身上用來召喚趙郢派來的那些暗衛的哨子不見了,整個睦州都在徐影清的監控之下,楚逸辰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

  頭天晚上他在衛陽祠轉了一圈,然後便看到了踏月而來的宋秋瑟。

  宋秋瑟臉上帶著笑,像是早就預料到他們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她遞給楚逸辰一個油紙包,裏麵是一隻拔了毛卻未經任何烹飪的雞。

  宋秋瑟說:“姐姐醒來應該會餓,這幾日有勞世子幫忙照料下姐姐,畢竟姐姐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衛陽侯府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那隻雞還在滴血,楚逸辰難以想象宋秋瑟竟然要他給宋挽吃這種東西,他忍不住問:“你們到底想做什麽?徐影清府中到底藏著什麽樣的怪物?”

  聽到這個問題,宋秋瑟掩唇嬌笑起來,柔柔的說:“世子難道不覺得我姐姐現在更像是怪物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