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阿挽,你來了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0:57      字數:4123
  “姑娘,這畫上的人是……大人?”

  白荷端著熱茶進來,一眼便看見畫卷中的人像,驚訝的問出聲,宋挽搖頭,說:“不是。”

  這幅畫被很妥善的保存還舊成這樣,成畫時間至少有二十年以上,而且顧岩廷和畫中人的麵目雖然有七八分像,但顧岩廷周身的氣質明顯要更冷硬強悍些,畫中人負手而立,衣擺和墨發都被微風撩起些許弧度,書卷氣十足,兩人明顯不是同一個人。

  但兩人長得這麽像,若說他們沒什麽關係,也實在不大有什麽說服力。

  白荷把茶放到一邊,輕聲說:“大人都到瀚京一年了,也沒見他派人接自己的親人過來同住,這畫中人難道是大人的親人?但畫卷是越安侯府送來的,若畫中人與越安侯府有關係,侯府的人為什麽不一早把大人接進侯府住著?”

  白荷的疑問宋挽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對越安侯府和顧岩廷的了解都很淺薄,不知道背後有怎樣的淵源。

  沒有浪費時間作無謂的猜想,宋挽柔柔道:“幫我研墨。”

  離越安侯夫人的壽誕沒多少時間了,要想臨摹好這幅畫,要抓緊時間多練習才行。

  接下來幾日,宋挽早上操練完便開始對著這幅畫臨摹。

  她快一年沒拿筆畫畫了,動作有些生疏,雖然形態能摹個八九不離十,神韻卻總是差了些,如此過了四五日,宋挽才拿了宣紙正式開始臨摹,她沒期望能一次畫好,打算多畫幾張,最終從裏麵挑一幅最好的送給侯夫人。

  有事可做,時間便過得很快,宋挽做事又專注,若不是白荷提醒,她連飯都會忘記吃。

  白荷和青萼怕她成日悶在屋裏把自己悶壞,勸著她去馬廄喂喂馬,也能轉一轉透氣。

  這日宋挽剛到馬廄喂了會兒馬,便有下人來報說曹月蓉來了。

  宋挽並不意外曹月蓉會再到府上,讓她先在前廳等著,喂完馬才走過去。

  剛步入前廳,曹月蓉便迫不及待的上前,說:“衛小姐不肯見我,我該怎麽辦?”

  曹月蓉之前覺得自己已經和衛家攀上交情,可以不用宋挽在中間傳話,自己給衛苑送過兩回帖子都被拒了後,隻能回頭來找宋挽。

  宋挽問:“阿苑為何不肯見你?可是你做了什麽讓她不喜之事?”

  曹月蓉搖頭,說:“衛小姐倒也不是說不願意見我,隻是我給她送了兩回帖子,她都說有事,我也不知道她成日在忙些什麽。”

  曹月蓉的語氣有些埋怨,認定衛苑是隨便找的托辭不願見自己。

  大家都是閨閣女子,不好好在家待著,能忙些什麽?

  宋挽避開曹月蓉走到主位坐下,說:“阿苑說有事必然是真的,隻是趕巧都讓你碰上了,你再多送幾次帖子,總能碰到她不忙的時候。”

  被拒的不是你,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曹月蓉癟癟嘴,拉不下臉再讓人去送帖子,對宋挽說:“阿挽,你再陪我去一次國公府吧。”

  曹月蓉的要求提得相當的理直氣壯,好像宋挽成天閑著沒事做,就等著撮合她和衛恒似的。

  宋挽說:“平白無故的,我也不能老是去國公府晃蕩,而且我的名聲現在也還是不好,讓旁人看見你總與我待在一起,對你也不是什麽好事。”

  曹月蓉當然也知道這點,所以之前才想避開宋挽直接和衛苑接觸,但現在她意識到沒有宋挽根本不行,就隻能賴著宋挽。

  曹月蓉說:“阿苑的生辰快到了,她年歲不小了,這恐怕是她出閣前過的最後一個生辰,我們是她的朋友,多去見見她也是應該的。”

  衛苑和衛恒是龍鳳胎,生辰在同一天,曹月蓉哪裏是想給衛苑過生辰,分明是想借機給衛恒過生辰。

  宋挽沒有戳破,說:“原來阿苑要過生辰了,我之前都沒注意到,我還沒給她準備生辰禮物,你準備了嗎?”

  曹月蓉說:“我前兩日才備好的,不如明日我陪阿挽去買生辰禮,下午再一起去國公府見阿苑。”

  “好。”

  宋挽應下,第二天曹月蓉來了個大早,接宋挽一起去淩夜閣挑選生辰禮,然後去了國公府。

  這次她們順利進入了國公府,衛苑收了禮物很是歡喜,命人做了一大桌飯菜招待她們,曹月蓉陪著笑卻是心不在焉,等到開飯終於忍不住問:“阿苑,就我們吃麽?世子和國公大人呢?”

  衛苑好奇的問:“你有事要找我爹和大哥?”

  “沒有。”

  曹月蓉連忙否認,不敢讓衛苑看出自己的意圖,暗暗給宋挽遞眼色,宋挽接了一句:“阿苑和世子不是同一天的生辰麽,怎麽不一起過?”

  衛苑懶懶的說:“是他自己不跟我過的,他嫌自己體弱多病活不了多久,怕跟我一起過生辰會折我的壽。”

  衛苑早就習慣和衛恒用這種事開玩笑,嘴上一點忌諱都沒有,曹月蓉想到衛恒的天人之姿,被這話刺痛,連忙說:“冬桂節的時候,世子的身體已經有明顯好轉,阿苑怎麽還說這樣的話,世子人那麽好,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曹月蓉話裏話外滿滿的全是維護,衛苑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衛恒要是好人,這世上就沒幾個壞人了。

  衛苑沒有反駁曹月蓉,閑扯了幾句繞過這個話題。

  吃完飯,衛苑讓曹月蓉先走,把宋挽留下,拿出一遝房契說:“這些都是我哥這些年暗中置辦的鋪子和田地,衛陽侯府剛被抄家,現在時機還不成熟,暫時不能讓陛下給你和顧岩廷賜婚,東西你可以先拿著,婚禮需要的東西可以先操辦著,別擔心錢的事,一定要操辦得風風光光才行。”

  房契足有厚厚一遝,別說千金,萬金都是有的。

  宋挽想起房間掛著的那套嫁衣,猶豫了會兒說:“我已經是顧岩廷的人了,這些虛禮就沒必要辦了吧。”

  “這怎麽能行?”衛苑拔高聲音,蹙眉覷著宋挽問,“可是姓顧的對你不好?你若是受了委屈,盡管告訴我,我去幫你出頭!”

  衛苑說完就要站起來,宋挽拉住她說:“沒有,青萼就在我身邊,若是顧岩廷對我不好,她第一個就不會同意。”

  這倒也是。

  衛苑坐下,想了想又問:“你可是不喜歡顧岩廷?他這個人雖然不壞,但長得五大三粗,悍氣十足,瞧著不像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你性子又軟,確實有些不合適,你若不願跟著他,也可先住在國公府,你不想嫁人國公府可以養你一輩子,你另遇得良人,國公府也還是會讓你風光出嫁,定不讓人小瞧你。”

  衛苑是真心為宋挽好,字字句句皆是寵溺,好像不管宋挽做什麽,國公府都會傾盡全力為她撐腰。

  宋挽心底發軟,說:“我是願意跟著顧岩廷的,隻是覺得反正我的人已經是他的了,不必再鋪張浪費走那些形式。”

  衛苑一拍大腿,說:“我知道了,你是覺得太繁瑣,不想操心這些事,你放心,婚禮的事自有國公府和內務府操辦,你隻要穿上嫁衣乖乖出嫁就好,旁的什麽都不用管。”

  宋挽:“……”

  宋挽的表情很是無奈,衛苑收斂了下,認真的說:“國公府對宋家有愧,就算你氣量大不在意,我們卻不能不在意,若是你爹娘和兄長在世,必然不希望你就這樣將自己草草嫁人,我們隻是想把他們沒能為你做到的事做好,不然我們都會抱憾終生的,阿挽你難道忍心?”

  衛苑走起懷柔路線,宋挽一時語塞,說不出反駁的話。

  國公府對她已經很好了,她不覺得被虧欠,但衛苑抓住了她的軟肋,她不想讓他們抱憾終生。

  如果風光嫁給顧岩廷能讓他們心裏好受點,那就如他們所願,完成這件事吧。

  既然決定接受他們的好意,宋挽沒再推辭,爽快收下那疊房契,衛苑派馬車送宋挽和青萼離開。

  馬車行進到半路停下,青萼掀簾,宋挽看見馬車前麵有兩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

  兩人的年歲都不大,不知道怎麽會流落至此,透過蓬亂的頭發宋挽看到他們惶恐不安的眼睛,對青萼說:“去買點吃的給他們吧。”

  兩個孩子沒什麽自保的能力,如果給他們錢反倒容易引來禍事,宋挽直接讓青萼給他們買吃的。

  街邊不遠就是個包子鋪,青萼下車,帶著那倆小孩兒去買包子,付完賬回頭卻發現馬夫不見了,車簾在輕輕晃蕩著。

  青萼直覺不妙,回到馬車掀簾一看,車裏空蕩蕩的,宋挽也不見了。

  糟了!

  青萼暗暗叫了一聲,見那倆小乞丐拿著吃的飛快地鑽入人群中,也不去追,跳上馬車狠狠抽了一下馬鞭直奔巡夜司報案。

  報完案,青萼又去了一趟書店,讓老頭派人趕緊找人。

  做完這些,青萼才回到國公府,衛振烴一聽宋挽不見了,眉頭便緊緊皺起,青萼愧疚地說:“衛叔,對不起,是我沒有看護好姑娘。”

  衛振烴搖搖頭,說:“這也不怪你,你年紀尚小,沒什麽閱曆,警覺性不強,有疏忽也很正常。”

  衛振烴說的是實話,青萼一點沒有被安慰到,更加愧疚了。

  衛苑在旁邊急切的問:“爹,現在怎麽辦啊,什麽人會擄走阿挽,她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會,如果對方的目的是殺人,就不會大費周章把人擄走,”衛振烴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相當的從容鎮定,見衛苑還很浮躁,淡淡的說,“給我沉住氣,那丫頭聰明著,她會想辦法給我們提示的,先等一等。”

  衛苑這會兒也不知道要去哪兒找人,隻能壓著脾氣等著。

  青萼等了一會兒問:“衛叔,這件事要通知大人麽?”

  衛振烴沉沉的說:“不要過多插手,先看巡夜司的人怎麽處置。”

  宋家在瀚京沒有樹什麽仇敵,如今又得以平反,衛振烴也想不到有什麽人會擄劫宋挽。

  ……

  宋挽是在一陣顛簸中蘇醒過來的,身體綿軟無力,手腳都被捆著,嘴裏還被塞了一團布,眼前一片漆黑,她似乎被裝在一個麻布口袋中,鼻尖充斥著草料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有交談聲,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宋挽終於確定,她被人迷暈用麻袋裝在運草料的車上正在接受出城檢查。

  宋挽想出聲呼救,但身體實在太過無力,她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也動彈不得。

  運草料的車很快出了城,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下,宋挽被抬下車,很快聽到水聲。

  宋挽的汗毛倒豎起來,第一反應是有人要把她直接沉河,下一刻,麻布口袋卻被打開。

  眼睛被明亮的光線刺得發疼,宋挽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然後看見一艘商船停在河邊,擄劫宋挽的人掐著她的臉問船上的人:“你們要的是不是她?”

  對方盯著宋挽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確認宋挽的身份後走下船來。

  擄劫宋挽的人說:“這人是從國公府出來的,身份應該不低,之前談好的價錢不作數,得再加點錢才行,不然……”

  那人的話沒說完,一把鋒利的匕首便捅進他的身體,宋挽坐在麻袋裏,從她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握著匕首的人在把匕首捅進去以後還擰了幾圈。

  又熱又黏的血順著刀把滴在宋挽鼻梁上,宋挽的腦袋陷入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

  擄劫她的人都被滅口,屍體被綁了石頭沉入河裏,然後宋挽被帶到船上。

  靠近船尾的貨艙裏,一個人安靜的坐著,等候多時。

  宋挽被帶進去以後,他枯井一般波瀾不驚的眸子亮了一些,看著宋挽很溫和的說:“阿挽,你來了。”

  宋挽坐在地上,微微睜大眼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一路上,她猜想過擄劫自己的人可能是許鶯鶯,可能是曹月蓉也可能是某個看不慣顧岩廷的人,卻怎麽也沒想到會是楚逸辰。

  他不是應該在大理寺天牢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