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進宮要人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0:26      字數:4250
  “世子、姑娘請用茶。”

  下人恭敬地奉上茶點離開。

  茶是上好的鐵觀音,蓋子微微開著一條縫,清冽好聞的茶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糕點做得也很精致,形狀好看,於茶香之中透出一股香甜味道。

  衛恒吃了一塊,對宋挽說:“還不錯,嚐嚐。”

  宋挽便也拿了一塊細細咀嚼。

  她是完全沒有想到衛恒起床收拾了一番後,會直接把她帶來衛陽侯府。

  下人說衛陽侯和楚逸辰一早就進宮了,宋挽吃到第三塊糕點,侯夫人才緩緩走進前廳。

  宋挽下意識想站起來行禮,餘光瞥見衛恒伸手端起茶杯,心思微轉,穩穩坐著沒動。

  侯夫人看了宋挽一眼,走到主位坐下,看向衛恒的時候麵上帶了笑,溫聲問:“衛世子平日鮮少出門,怎麽今日到侯府來了?”

  衛恒慢條斯理的喝了茶把杯子放下,淡淡的說:“國公府與衛陽侯府一直沒什麽往來,今日我來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衛恒的語氣柔和,表情也文文弱弱,說出來的話卻相當直白,侯夫人表情微微一僵。

  國公府的人這些年一直都深居簡出,前些日子衛苑和楚若琪鬧了幾次不愉快,國公府也沒人來侯府說點什麽,侯夫人為此是有些不高興的。

  不過國公夫人去得早,國公府沒有當家主母,沒人處理這些瑣事也很正常。

  今天衛恒頭一回登門,卻帶了個宋挽,一開口還像是要惹事,侯夫人之前壓下去的不滿化作惱意湧上心頭。

  侯夫人微微沉了臉,看著衛恒,問:“世子這話是何意?”

  衛恒不答,指著宋挽反問:“侯夫人可認得這個此女?”

  侯夫人沒看宋挽,說:“我自然是認得她的。”

  衛恒又問:“那她這幾日可是都住在侯府?”

  侯夫人沒有立刻回答,心底‘咯噔’了下。

  顧岩廷深夜翻進楚若琪院子這件事不能聲張出去,對楚若琪的名聲不好。

  現在楚若琪的身子已經給趙郢了,若是不能順利進宮做太子妃,日後都不敢再與他人議親。

  但宋挽是趙郢讓楚若琪帶回來的,若不先與衛恒對好說詞,要如何解釋宋挽是怎麽到衛恒身邊去的?

  侯夫人進退不得,警惕的看著衛恒,活似衛恒挖了大坑等著她跳似的。

  見侯夫人不敢作答,衛恒輕咳一聲接著說:“她自稱已被太子殿下賜給楚大小姐,前些時日都住在衛陽侯府,貼身伺候楚大小姐,昨夜又偷溜到國公府,求我收留,我來此是想求證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衛恒沒有提起顧岩廷,隻說宋挽是偷溜出去的。

  侯夫人確定衛恒和顧岩廷是不是串通起來的,卻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說辭,頷首道:“確實如此,今日一早發現她不見了,府上的人還四處找了一通。”

  衛恒並不關心衛陽侯府有沒有找過宋挽,淡淡的說:“她擅自離開是她不對,但我已經答應將她留在身邊,還請夫人和楚大小姐看在國公府的麵子上,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衛恒這是直接來要人的,而且一句好話不說,禮也不給,理直氣壯的要別人給國公府麵子。

  雖說國公府的麵子確實挺足的,但這麽做未免也太不知禮了。

  侯夫人沉了臉,冷聲說:“此女既然是太子殿下賜給小女的,隨意讓給衛世子隻怕是不大妥當。”

  衛恒搬出國公府,侯夫人就搬出趙郢壓他。

  衛恒卻不在意,說:“太子殿下那裏,我自會親自說明,夫人放心,殿下必然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婢女怪罪於你和楚大小姐的。”

  侯夫人說:“這事也不急於一時,世子殿下不如先將人留在侯府,待你與太子殿下商量好以後再來接人。”

  侯夫人這會兒已經下定決心要除了宋挽,隻要衛恒把人留下,她立刻就會讓人殺了宋挽,再把屍體處理得幹幹淨淨!

  她不相信有人還能會為了宋挽把她怎麽樣。

  衛恒微微一笑,說:“人是我帶來的,自然要毫發無傷的由我帶走,夫人若是真的不想放人,不如即刻隨我進宮去見太子殿下,親自聽聽太子殿下會怎麽說。”

  衛恒比之前去廷尉府的時候穿得還厚,坐在廳裏也沒取下大氅,整個人臃腫得像隻過於肥胖的鳥,在宋挽的問題上卻是寸步不讓。

  侯夫人沒想到他的態度會如此強硬,眉心皺了皺,說:“此女已經委身於顧校尉,不知她用了何法,竟讓世子殿下如此在意她?國公知道此事嗎?”

  宋挽生得是有些漂亮,但還沒漂亮到所有人都會為她神魂顛倒的地步,侯夫人不能理解衛恒為什麽會這麽維護宋挽。

  衛恒說:“我護著她自然有我的道理,倒是夫人這般不舍得放人,難道是因為楚世子,所以才愛屋及烏?”

  楚逸辰最近好不容易恢複正常了些,侯夫人聽不得有人再把他和宋挽聯係在一起,立刻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毛道:“不是!她和我兒早就沒關係了!”

  衛恒始終保持著一開始的從容平淡,問:“那夫人為何還要百般阻撓不肯讓她離開?”

  侯夫人張了張嘴,啞然,她總不能說自己是想把人留下好殺人滅口吧。

  廳裏安靜了一瞬,衛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埃,說:“我這就要進宮麵見太子殿下,夫人可要隨行?”

  侯夫人不敢去。

  宋挽看樣子是想留在衛恒身邊的,若是把她逼急了,誰知道她進宮後會說些什麽?要是毀了琪兒的婚事怎麽辦?

  侯夫人強自鎮定,說:“太子殿下最近都在忙著處理雪災的事,應該沒有精力關注一個小小的丫鬟,世子還要用這種小事叨擾太子麽?”

  衛恒說:“本來我也不想用這種小事叨擾太子的,實在是沒想到夫人和楚大小姐對這名婢子會這般看重,為了避免後患無窮,我覺得還是進宮走一遭比較好。”

  “……”

  侯夫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衛恒不走心的行了一禮,轉身朝廳外走去,宋挽也跟著起身離開。

  兩人剛走出去沒多遠,便看見衛陽侯和楚逸辰從外麵走回來。

  衛陽侯今年還不到四十,沒有發福長胖,一點也不顯老,雖然容貌不比跟在他後麵的楚逸辰俊美,一身的沉穩老練卻也相當吸引人。

  兩人看到裹著大氅的衛恒也是十分意外,走得近些,衛恒頷首見禮,道:“見過侯爺。”

  這會兒陽光很好,地上的霜雪早就融化,連水氣都被曬幹,好些人都被曬得脫了外衫散熱,衛恒裹得這麽厚臉上卻一點都瞧不出熱意。

  衛陽侯詫異的看著衛恒,熱切的問:“賢侄今日來此可是有什麽要事?怎麽不提前讓人通稟一聲,我也好早點回來啊。”

  衛恒說:“隻是一點小事,還無需驚動侯爺。”

  一點小事能讓你親自到侯府來?

  衛陽侯不大相信,還想細問,衛恒說:“時辰不早了,我還要進宮一趟,就先告辭了。”

  衛恒說走就走,一點也沒給衛陽侯挽留的機會,宋挽朝衛陽侯和楚逸辰福了福身,快步跟上。

  衛陽侯還不知道宋挽被趙郢送給楚若琪的事,盯著兩人的背影,眉心攏起,狐疑的問:“宋家丫頭不是在廷尉府麽,怎麽到他身邊去了?”

  楚逸辰擰眉說:“兒子最近並未關注她,不知為何會如此,聽說妹妹病了數日,我去看看。”

  楚逸辰提起宋挽的語氣很是冷淡,衛陽侯想到他最近處事都比較穩妥,欣慰道:“去吧,琪兒最近鬧出來的事端不少,你作為兄長好好跟她說說,她年齡不小了,得收斂點性子,日後嫁了人可就不一樣了。”

  “是。”

  楚逸辰應下,朝馨禾院走去。

  衛恒帶著宋挽出了衛陽侯府,剛上馬車就咳嗽起來。

  “世子可是受涼了?不如改日再去宮裏吧。”

  宋挽邊說邊幫衛恒拍著背順氣。

  衛恒咳嗽起來挺嚇人的,額頭的青筋會跟著鼓脹,像是隨時都會爆裂。

  衛恒說不了話,等這一陣咳過了,推開宋挽的手,靠在馬車壁上平複呼吸,半晌啞著聲道:“老毛病了,無妨。”

  他的臉都咳紅了,一點也不像無妨,但宋挽也知道勸不了他,便沒再多說廢話。

  馬車很快來到宮門外麵,衛恒亮了腰牌,禁衛軍放他們進去,引路太監恭恭敬敬的引著他們進去。

  陽光普照,外麵到處都是暖洋洋的,皇宮各處卻被高高的宮牆遮擋,仍舊攏在陰影中,空氣也都還是濕冷寒涼的,走了沒一會兒,衛恒又咳嗽起來。

  別說宋挽,連引路太監都聽得膽顫心驚,生怕衛恒一會兒咳血死在這裏,忍不住問:“世子殿下,要奴才請禦醫給您瞧瞧麽?”

  衛恒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冷寒,他沒說話,隻繃著臉搖了搖頭。

  宋挽猶豫了下柔聲說:“殿下畏寒,勞煩備個暖爐給他暖暖手吧。”

  引路太監連聲應下,又過了兩道宮門,果然有人送來暖爐,衛恒抱在懷裏,咳嗽得沒那麽厲害了。

  太監鬆了口氣,加快步子把衛恒和宋挽引到趙郢住的啟明宮,換啟明宮的宮人引兩人進去。

  啟明宮作為太子東宮,裏麵的格局陳設處處都透著高貴大氣。

  宋挽見過趙熠住的景瑛宮,啟明宮比景瑛宮大了很多,光是宮門就比景瑛宮的高大,裏麵假山水池林立,雕梁畫棟更是不必說,還有亭台水榭可供休憩賞玩,尋常人家恐怕做夢都想不到這樣的奢華。

  快到啟明宮大殿的時候,趙郢怒不可遏的聲音傳來:“滾!”

  這一聲也不知道說的是誰。

  衛恒腳步未停,隻隨意問前麵引路的宮人:“殿下最近心情不好麽?”

  宮人自然不敢說趙郢的壞話,輕聲說:“殿下這陣子都忙著處理雪災一事,昨日才回宮,殿下一直憂心黎民百姓,心情有些躁鬱也很正常。”

  “哦。”

  衛恒淡淡的應了一聲,意味不明。

  三人很快來到大殿外,引路宮人進去通傳,很快出來說:“世子殿下,太子請您進去。”

  宮人退下,衛恒帶著宋挽走進大殿。

  殿內一片狼藉,原本被擦得鋥亮的地磚上鋪滿陶瓷碎片和茶葉,應該是趙郢剛剛砸了茶具。

  衛恒無視那些狼藉走到趙郢麵前,拱手道:“見過殿下。”

  宋挽在他身後屈膝跪下,柔聲道:“奴婢拜見太子殿下。”

  趙郢臉上的怒氣已經收斂,他沒有看宋挽,隻看著衛恒,問:“恒哥兒冬日向來不愛出門,今日怎麽還進宮來了?”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

  衛恒沒像在衛陽侯府的時候那樣直接,先閑談了一句,趙郢跟著點頭,說:“確實,瀚京冬季多雨雪,像這樣的豔陽天倒是很少見。”

  衛恒掩唇咳了兩聲,說:“太陽雖然很好,對我來說也還是冷的,不過是瞧個熱鬧罷了。”

  衛恒一咳嗽,整個人看起來又虛弱了三分,趙郢立刻問:“之前恒哥兒不是請神醫到府上調理身子了嗎,怎麽一點兒沒見好?”

  衛恒說:“我這樣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調理起來也很複雜,而且之前還差了幾位藥,效果便不甚理想。”

  趙郢皺眉問:“差什麽藥?怎麽不讓人進宮來取?”

  “讓人在城裏問過了,城中的大夫沒有一個聽過這些藥的,宮裏也不一定會有。”

  衛恒的語氣有些低落,趙郢剛想說話,又聽到他說:“不過現在藥引已經有了,我今日進宮為的便是這件事。”

  趙郢的目光落在宋挽身上。

  自進殿後,宋挽便低垂著腦袋跪在地上,安安靜靜,看上去很是乖巧聽話。

  衛恒把宋挽擅自逃離衛陽侯府,跑到國公府的事又說了一遍,不過比在侯夫人麵前多說了一句:“她說她的血與常人不同,能夠治百病解百毒,我想試試。”

  衛陽侯府的人再怎麽酒囊飯袋,怎麽可能看不住一個宋挽?

  趙郢心底覺得有問題,麵上分毫未顯,說:“本來上次在廷尉府本宮就想跟恒哥兒說這件事的,但想著此事聽起來可能有些離奇,你不一定會相信,就想讓神醫先幫你調理試試,沒想到她自己找上門了。”

  衛恒彎了彎眸,說:“這些年我四處尋醫,不管多離奇的事,我也都是願意試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