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為了爸爸啊。爸爸已經不在了啊。

  她明明那麽努力，大家為什麽就要說她是靠關係進去的啊。賽場上，難道大家看不出來她的實力嗎？這些人為什麽這樣欺負她啊。

  想著她用被子使勁捂住頭，不想聽王舒嘰嘰喳喳。

  她真的努力了。

  這手傷得太不是時候了。

  “欣然……”王舒勸她，“你這樣的話就太對不起王教練了。他找你難道是希望你去打一場比賽就走的嗎？要知道他為了你，這次可是受了處分。他這個季度績效工資都沒啦。還倒貼給我們做那幾套裝備。你想一想，你對得起他嗎？”

  欣然更愧疚了。本來就覺得太對不起王教練了，現在好了，這欠啥都好，欠了人情可怎麽還？還有她不知道欠了張笑劍多少錢。這個病房她醒來就發現了不對勁，這裝修這家具一看就知道肯定貴。沒想到還是特級的病房。那她的錢都不夠賠了。還有弟弟，雲輝居然也把自己的錢拿出來了。

  一想到雲輝，欣然隻覺得自己心口都在痛啊。

  雲輝的手術啊……

  為了擊劍她放棄了很多很多。那些年來的汗水淚水竟然那麽不值得嗎？結果到頭來她什麽都沒做好。

  這時，舒萊陪著雲輝送飯過來。

  一進門就看見欣然蒙著頭躺著。

  王舒對兩人悄悄地比劃著。雲輝半天沒搞明白，倒是舒萊明白了不少。

  經過那麽多年的認識，舒萊倒是知道，眼前這個女孩沒那麽容易被困難打倒，最多這會是想不通。

  於是，幾人躡手躡腳走了出去。

  弟弟的藥費啊……

  欣然手握拳頭，真想打自己一拳頭啊。如果她這幾年能好好找個事做，說不定早就存夠了這點錢。她一直都很努力，都很聽話。她又想好好念書考個大學，又想好好賺錢湊夠手術費。

  現在呢？結果現在什麽都沒做好。

  媽媽這次也病了。媽媽老了。欣然第一次發現媽媽真的老了。不僅僅是有了絲絲白發，更是身體不如以前了。

  她慢慢起來，打開門，望著客廳裏熟睡的媽媽。

  剛才那麽吵那麽鬧，竟然都沒有把媽媽吵醒。放以前，哪怕她和雲輝咳嗽一聲，媽媽早就跳起來，端過水來噓寒問暖。媽媽實在太累了。

  這一次媽媽生病就是累出來的。為了這個家，為了雲輝，文化不高的媽媽何嚐不是做了兩份工呢？隻不過媽媽不說，她就當不知道。

  為了這個家，她現在才知道雲輝也悄悄在學賣插畫。

  大家都在為了家而努力。而她呢，她太自私了。她竟然在擊劍。是的，她去不了昂貴的訓練場，她隻能在家在學校體育館自己練習。她的時間都擊劍去了。

  這都是她的錯啊。

  欣然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把落了一個角在地上的被子拾起來，給媽媽蓋好。

  倔強的媽媽在爸爸過世那會，除了社保退的錢，其他一切資助都沒有要。今天她住了那麽貴的病房，哪怕張笑劍說不要錢，作為高傲的媽媽，她也會付清這筆錢。

  但是，她們哪兒有這筆錢呢？

  難道要賣房子嗎？

  欣然心頭一驚！

  媽媽到現在都那麽淡定。

  肯定是這樣的。之前媽媽就說賣了房子給弟弟先治病。等雲輝不需要人照顧了，她們都可以出去做事了，家裏慢慢地肯定會好起來的。

  難怪媽一聲不吭。

  原來是這個打算。賣了房子，不僅僅她的醫藥費，連雲輝的手術費也有了。

  欣然忍不住捂住了臉。如果她可以早點去找事做，家裏應該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吧。

  眼淚順著手指縫嘩啦啦流了下來，順著手滴滴噠噠打在了欣然媽媽臉上。

  欣然媽媽艱難睜開眼，嚇了一跳。

  她醒來抱住了欣然，扶著她走回床上。

  “好孩子，別哭。”欣然媽媽在魯魯吵鬧的時候醒了下，後來看沒事，實在太困，又繼續睡過去了。

  這會看見欣然哭，以為她為了剛才的事哭，便安慰她說：“沒事了。有些人的話別當真。”

  想了想，她艱難開了口：“欣然啊，我想賣了房子。”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樣。

  這都是她的錯。

  欣然捂著被子哭得更厲害了。

  去他媽的擊劍！

  她不去了行不行。這玩意裝備很貴，訓練又花時間又貴不說，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之前自己為什麽那麽堅持，還堅持了那麽久。爸爸說不要為了別人的堅持而堅持。那她為了爸爸的堅持而堅持，不就錯了嗎？

  欣然懨懨地躺在床上：“媽，我們出院吧。我已經好了。”

  “你別急，我去問問啊。”欣然媽媽雖說不太同意這會就出院，但是她總覺得拖在這裏更不好。

  這次主治醫生是張笑劍的叔叔，也是肖糖的爸爸。

  肖醫生經過這幾天和欣然媽媽的接觸，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說：“欣然媽媽啊，欣然還要呆七天穩定了再回去才合適啊。你現在就要走，這樣對她有害無益的。最少，最少也要再呆三天！她在病床上躺了那麽久，也需要慢慢恢複啊。對了，人啊，身體恢複了，精神上也要靠你們啊。”

  精神？欣然媽媽低頭微微一笑。如果有錢，誰不喜歡風花雪月？

  張笑劍這一覺睡得甜甜美美的，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在夢裏欣然病好了，雲輝也好了。他們和八寶九寶兩隻小貓玩得可開心了。

  哈哈哈……

  張笑劍睡著了都笑醒。

  不過醒來就是痛苦。

  欣然媽媽給他道謝著，還在收拾東西，說第二天準備出院了。

  誰能告訴他，這是怎麽了？

  他不過睡了一覺起來什麽都變了呢？欣然媽媽依然很客氣，無論他怎麽解釋，就是堅持要自己支付費用。他現在不得不坐在電腦前編輯一套看起來合理而不是特別貴的費用。

  “阿姨，欣然在我們所裏被貓抓傷了，這個本來就是應該我們負擔的費用。隻是您知道，正好醫院是我家的，一時半會也沒別的病床，我就安排在這裏。欣然……”張笑劍拿過一張長長的單據來找欣然媽媽。

  欣然媽媽笑得非常和藹：“小張啊。這醫院是你家的不假，但是肯定不是你的。今天你送個人過來，明天他送個人過來，這醫院還要不要營業下去啊。我也問了那個肖醫生，之前欣然的病很凶險。我們做父母的，隻希望兒女能快快好起來。現在欣然好了大部分，回家調養休息就可以了。這費用我的確一時半會拿不出來，不過你放心，我會來結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