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寧城。

  中午十二點半。

  薑延佐一個人靠在病榻上，麵前支著小餐桌，上麵擺著一份豐盛的午餐。

  鰻魚香嫩彈滑，蚌肉色澤香醇，沙拉配著黑魚子醬，意麵也散發著濃濃的香氣，薑延佐剛要拿起餐叉，病房門哢嚓一聲推開了。

  抬起頭，看到陸續的醫生們走了進來。

  不多時，呼啦啦一群白大褂站到了病床旁。

  打頭的正是裴廣岫。

  “別吃了，來，躺好了，”裴廣岫先開了口，偏頭再對周圍說，“這就是確診了錐蟲病的患者，俗稱F洲錐蟲病……”

  周圍有的醫生拿本子記錄，有的拿錄音筆，儼然一副臨床聽講的架勢……事實上，他們也都是本院神經科實習醫生，對裴廣岫院士的大名仰慕已久，這段時間也觀摩過幾場手術，受益頗多，現在更是一次難得的好機會，每個人都聚精會神，生怕錯漏一個字。

  薑延佐沒空管這群人聽課，這是他第一次正麵聽到自己的病情，詫異的“啊”了一聲，“不對吧，我最近也沒去F洲啊。”

  “被小裴感染的，”裴廣岫忙著給學生們講解，抽空才回了薑延佐一句，還挺嫌棄的，“誰讓你天天跟他混一起，以後離他遠點。”

  親爺爺這麽說親孫子……

  薑延佐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裴廣岫說的差不多了，便背著兩手，對學生們道，“你們好好觀察一下，一個一個總結，我聽聽——”

  沉默多時的薑延佐發現了一件事，自己這是成教學材料了吧……

  他偏頭看向裴廣岫，眼神複雜又幽怨的，“師父……”

  裴廣岫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繼續聽學生們的總結，慢慢點著頭，先表揚了幾句，然後再糾正紕漏。

  最後，裴廣岫歸納說，“這類病在國內不太常見，但並不排除被傳染上的可能性，學會舉一反三，膽大心細，不要忽略任何細小的發現，再說治療用藥……”

  薑延佐撇了撇嘴，類似的說辭他聽過千萬遍，在普通人眼裏的舉一反三是學會了一加一，再會算二加二，可師父老人家的眼裏就是教了一加一，就得會高等函數！

  這等天才級別領悟能力的，除了他小師妹沒幾人能達到。

  薑延佐掃了眼這些不懂又不敢問的學生們，心裏直嗬嗬。

  倒也不是全部沒人敢問，一個白淨紮丸子頭的小姑娘就舉起了手，“裴教授，有個地方我不太懂……”

  裴廣岫很喜歡學生提問，忙道，“哪裏？”

  “就是眼前這位患者，檢查報告上，淋巴細胞亞群，T細胞抗原受體，很明顯多樣性變化突出，定量分析也很複雜，我看不明白……”

  薑延佐一聽和自己有關，抬頭也想看看自己的檢查報告。

  裴廣岫看了看，就把平板電腦給了薑延佐。

  他側過身，對學生們說，“看不明白很正常，他的特異性免疫高於常人。”

  學生們都有了興趣，有人血型特殊，有人染色體異常，有人先天患病，屬於特殊類患者人群。

  裴廣岫悉心解答所有人疑問，卻唯獨對薑延佐免疫過人這事隻字不提，被問到了，也隻笑著繞開話題。

  等讓學生們都出去了，薑延佐馬上發問，“師父，這怎麽回事？”

  裴廣岫站了半天，坐下來歇歇腿兒，“還能怎麽回事？你這病挺罕見的，讓學生們參觀學習一下，他們都是醫大的好苗子……”

  “我沒問這個。”薑延佐抿了抿嘴，自小他有個頭疼腦熱了，他就充當師父課堂上的活體演示物，早就習慣了。

  薑延佐又道，“我特異性免疫……比常人高是怎麽回事？”

  裴廣岫重新看了薑延佐一眼，確定這小子是真不記得了，才說，“因為頭幾年給你們注射過HIS菌苗。”

  薑延佐仔細想想，好像是有過這麽一回事。

  攻克超越人體免疫係統，要不怎麽是師父呢，就是厲害！

  頓時，薑延佐眼裏堆滿崇拜的星光，精光閃閃。

  裴廣岫視而不見，目光望去了窗外，聲音幽遠，“但這個課題不是我研發的，是曉芸的，當年她就是為了這個才出事的……”

  曉芸，就是洛曉芸，唐洛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