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書房。

  唐洛坐在矮桌旁，一條腿曲起著，一隻手撥弄著桌上剛焚的木香，短袖一邊挽上肩膀。

  露出纖長白皙的手臂。

  “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曾鳳儀緩緩開了口，本就是冷冽強硬的老太太，不動聲色中透著不怒自威的嚴厲，半點不唬人。

  唐洛動作一頓，慢慢地偏頭看了過去。

  她聽出外婆是想問什麽。

  但她瞞著的事太多，弄不清外婆指的哪一件……

  見她不開口，曾鳳儀也不再問了。

  氣氛安靜了下來。

  沉默在祖孫之間蔓延。

  按照唐洛自小以來的經驗，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我錯了，外婆。”唐洛痛快先道了一句，再慢慢地走過去，手指一點一點拉著曾鳳儀的衣袖，晃了晃，“別生氣，外婆……”

  一雙好看到不行的杏眸一瞬不瞬的望著曾鳳儀，眼底慢慢氤氳著朦朧。

  這眼神誰都頂不住。

  曾鳳儀本來就沒想發火，這下更不忍了，“撒開，多大了還拉人袖子……”

  唐洛低著頭，挺委屈的，縮回了小手。

  “……”曾鳳儀搖了搖頭，坐了下來，“研究院是怎麽回事？”

  唐洛眸光一動，原來外婆指的是這個。

  她幾句話把研究院的事兒說了。

  沒說是為了替外婆拿藥方便，隻說是自己愛好，自願加入的。

  但這話騙不了曾鳳儀，祖孫倆相依為命這麽些年，性格脾性都太清楚，根本瞞不住，曾鳳儀最怕有一天自己成為唐洛的負擔拖累，結果現在……

  看著外婆逐漸沉重的臉色，唐洛仰了仰頭，深吸口氣，“說句不該說的，外婆，就算沒有你，我也會加入研究院，互惠互利，都是有好處的事。”

  主要是方便做研究，PT這個係列的研發有近十幾個，這是她個人的，還不包括她父母留下的那些，研究院就是將這些研發合理化的一個途徑和支撐，就像人求職找個指定單位工作是一個道理。

  “給你拿藥，真不算什麽，”唐洛蹲下身，下巴搭在曾鳳儀的腿上，眼巴巴的望著外婆，“人人都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想外婆好，不可以嗎？”

  曾鳳儀沉默了好一會兒，心裏很清楚，要沒有自己，唐洛還應該有更多的選擇。

  倒不是說盧加諾研究院不好。

  各方麵第一的研究院是無數學者的終極夢想，隻是每個人取舍不同，選擇自然也不一樣。

  迄今為止，唐洛每一步的選擇，都首先考量的是身邊人，為了外婆，加入研究院，為了師父，做了神醫聖手，為了另位師父，就職了WOS，甚至考學都參考舅舅的意思……

  不是她沒有主見，是她很清楚，自己身上寄托著所有人希望，為了不讓他們失望，她就必須扛起來。

  想著這些，曾鳳儀心裏沉甸甸的，“外婆沒有怪你的意思……”

  “就是心疼了，我知道。”唐洛還趴在外婆腿上，埋頭拱了拱，“其實研究院挺好的，待遇也不錯……”

  曾鳳儀慢慢地撫著她頭發，多問了些研究院的事，聽說到了老溫時，曾鳳儀有了印象，很多年前學術交流會上見過麵，沒什麽大接觸。

  “你要能抽出時間就過去一趟，該辦的事早點辦。”曾鳳儀說。

  唐洛點點頭，老溫這兩天也聯係她了，正好PT-779的數據出來了，她也想抽空過去。

  “還有，龍大那個腿傷，你既然接診了，就多上些心。”曾鳳儀低頭揉著孫女兒的頭頂，瞥見耳釘不見了，打算再去抽屜裏拿一對，並說，“譚莘野有位朋友，你也接診了？”

  唐洛嗯了聲，慢吞吞地坐進太師椅，翹著兩條長腿，“譚總聯係你了？”

  逢年過節譚悻野都會派人往紂山送些東西，患者們的謝禮和心意，不算什麽稀奇事，都由魏尚統一搭理。

  “沒有。”曾鳳儀實話實說，譚悻野了解唐洛性子，可不敢催，是下午的客人都是從帝都來的，有一位順嘴提到。

  “治病是人命關天的事，不能拖著。”曾鳳儀從抽屜裏拿了個錦盒，再坐過來數落了幾句。

  唐洛也沒想拖著病人，是譚悻野遲遲沒把患者信息發給她。

  她也沒解釋，就老實聽著。

  最後，她說，“等我從研究院回來，就去帝都。”

  曾鳳儀說，“嗯，我和你師父明天也要出門，不確定什麽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