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玠和唐洛往外走，正好遇到南宮融。

  因著些關係，紂山於南宮融來說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他也是剛過來，滿身風塵仆仆的。

  身後還跟著兩位常帶的秘書。

  唐洛沒什麽太大的反應，禮貌的輕頷首，“小先生。”

  南宮融嗯了聲，與龍玠客套的點了下頭，然後再看向唐洛，“我剛回來，裴老都和我說了，這事……”

  “我先去看看師父，回頭再說。”唐洛拿過話頭，淡然的語氣中染了絲涼意。

  南宮融應下，帶著秘書先進了院子。

  唐洛和龍玠也去看望裴廣岫。

  兩人進了屋，就見屋裏放了很多東西。

  裴廣岫恢複了些精神，披了件衣衫，坐椅子裏扒拉算盤，清點東西。

  薑延佐就像隻勤勞的小蜜蜂，任勞任怨的把師父院子裏的東西一樣樣挪到這邊，累的滿臉是汗，脖子上搭了條毛巾，時不時的抹一把臉。

  他先看見唐洛，笑了。

  再看見後麵的龍玠，不笑了。

  “你倆怎麽走哪兒都……”

  薑延佐沒等嘮叨下去，就被裴廣岫催著又去幹活了。

  龍玠禮貌的和裴廣岫打聲招呼，聲音溫潤。

  裴廣岫抬頭看著他，目光凝了凝，最後道，“會算賬不？幫我算。”

  “不是，師父你要算什麽賬？”唐洛站在一旁，問了一句。

  “你別管。”裴廣岫還看著龍玠，順手把本子和算盤推給他，“這裏麵的，都要打包的，算清楚了。”

  龍玠也沒聽懂，接過本子看了看，上麵一頁頁記著各類古董細軟，有的做標記的，好像是重點。

  “打包什麽？”唐洛再問句。

  裴廣岫擺擺手，明顯不想多說，隻道，“你外婆來給我看過了，我剛喝了藥，好些了，別惦記了。”

  唐洛看著他，“真的？”

  裴廣岫把胳膊伸過去，讓她把脈，“自個看。”

  脈象確實平穩了些。

  裴廣岫的抽血檢查她也看過，問題不算大。

  “你這身上怎麽潮了，淋雨了？”裴廣岫攥著她外套衣袖，挺潮濕的，下一秒，老頭扶著桌子站起來，“怎麽這麽不注意？快回房換身衣服……”

  音量都不自然拔高了。

  龍玠微眯了眯眼睛。

  裴廣岫一邊催著唐洛回房，一邊又喊人去燒熱水，叮囑別用山上的水，用采購回來的礦泉水。

  裴廣岫這老頭，自己無拘無束的，也不修邊幅跟閑雲野鶴似的，甭管自身本事多大，總體上就是個不拘泥小節豁達的人，骨子裏沒什麽清高，也不講什麽繁文縟節。

  這就是位大隱隱於市的世外高人。

  所以，當他對唐洛淋雨那麽緊張……不像是本能的師父對徒弟的關心，更像是……

  龍玠翻著本子，慢條斯理的想著。

  裴廣岫看了他一眼，歎道，“不知道吧，洛洛的身體，其實沒有你們看上去的那麽好。”

  “有幾次她為了救人，就拿自己做實驗，是藥三分毒，她把別人救活了，可自己呢？誰管她？”裴廣岫想到這些，氣結的心髒都疼了，“還有，她以前嗓子壞了，為了治好嗓子，也用了不少藥……”

  其實，真相並非如此。

  唐洛父母出事後，她就變啞巴了，記不清是誰喂的藥，也不知道是怎麽弄的，咽喉沒什麽問題，就是說不了話。

  當時洛家剛出事，陶燁重傷臥床，一大攤子事都靠曾鳳儀一個人撐著，多少就把唐洛疏忽了。

  也可以理解，女兒女婿死於非命，視若己出的養子很可能成為植物人，兒媳婦整天吵著離婚，陶嘉運還很小，隻會哭。

  都是人，那種狀況下，誰都扛不住。

  當時曾鳳儀是有學生的，老師精力不濟，學生們幫忙分憂很正常，幾個學生開方子抓藥給唐洛治了一年多，不見什麽起色，繼續抓藥開方子……持續了兩年多，發現問題了。

  這幾個人是拿唐洛當實驗素材了，反正不會說話的小啞巴，行走的小藥罐，隻要死不了就行。

  這一來二去的，底子再好的人也禁不住這麽折騰！

  曾鳳儀發現了，盛怒的打發了所有學生，從此再沒收徒。

  而這之後，裴廣岫就收了唐洛為徒。

  裴廣岫此生有個最好的朋友，洛山河，曾鳳儀的丈夫，唐洛的外公，有著這層關係，裴廣岫在洛家蒙難後，三番五次來紂山，想盡可能的幫襯，而有一次，他領來了自己的徒弟薑延佐。

  薑延佐比唐洛大七歲，第一次見麵，薑延佐抓著唐洛就往師父身邊跑，吵著讓師父收個小師妹。

  唐洛性子冷是天生的，哪怕幾歲的年紀，也討厭別人拉拽自己，正蹬踹踢打薑延佐呢，突然聽到這句話，她停下了。

  薑延佐也顧不上疼了，抱著她轉圈圈，興高采烈的歡呼著有師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