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老人家會問這個問題，龍玠沒什麽意外的。

  但他選擇了先沉默。

  曾鳳儀一生輝煌，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頗具閱曆和城府，絕不是一般的老太太，換言之，能處在這個圈子裏，這個年紀的老人又豈會是泛泛之輩？

  薑還是老的辣，大爺大媽這個稱謂，不光是尊敬，也是閱曆的沉澱。

  “可能你也都知道了……”曾鳳儀沒等他回答，聲音平靜道，“洛洛有醫學方麵的天賦，又受家庭的熏陶，還有老裴和南宮的培養，她在醫學方麵還算突出……”

  “但這隻是表象，她這個孩子啊，性子直，又倔強，有時候哪怕明知不可為也要故意為之，太逞強了。”曾鳳儀歎了口氣，“也太容易招惹事非了。”

  “我和她師父都這把年紀了，還能再撐幾天？等我們有天都走了，她就……徹底一個人了。”說到這裏，曾鳳儀閉了閉眼睛，隱忍著情緒，再開口時聲音略微顫抖了些，“我真不放心她……”

  “唐家那邊，根本算不上她的親人，如果他們……”

  “不會。”龍玠適時開口，抬眸看向老人，“您把她養的很好，師父把她教的也很好，她不會和唐家有什麽瓜葛的。”

  雖然沒有具體徹查和弄清唐洛與唐家之間的事情，但通過這段時間接觸，龍玠很慶幸當年是曾鳳儀帶走了唐洛，不然，讓她在唐家人手中……無法想象。

  曾鳳儀端起茶盞，喝了兩口熱茶，平靜了下情緒，再放下茶盞開口，“在這裏多住段時間，也好好考慮下，等你走前，我們再聊。”

  龍玠微點頭，不緊不慢的道，“之前答應您的事，不會變。”

  目送他離開，曾鳳儀單手撐頭，喟歎口氣。

  “大限將至囑托後事呢。”裴廣岫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他人也慢悠悠的踱步過來。

  曾鳳儀沒說話。

  “他家在S市有些能耐，他本人也……湊合。”裴廣岫對龍玠了解不多，隻通過短暫接觸感覺這人……深藏不露，托付小徒弟終身的話，總有種悉心養的小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生硬道，“他之前說能保護洛洛，你還想讓他再說什麽？”

  “他得允諾。”曾鳳儀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允諾？男人的承諾就是屁！感情也好，婚姻也罷……就是場合作。”裴廣岫的聲音幽遠。

  “說起來，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洛洛？”裴廣岫側身多問了句。

  窗外，漆黑的夜幕打了道閃電，遠處悶雷聲陣陣，隱隱像要預示著什麽。

  房內，曾鳳儀再次閉上了眼睛，歎道，“她那個腦子能瞞得住嗎？如果什麽都不知道，她會聽話的去訂婚嗎。”

  裴廣岫怔了怔，沉默了。

  庭院的廊廳。

  擺著長長的大桌子，各樣的飯菜佳肴一盤又一盤，還有一口咕嘟咕嘟冒著泡的大鍋排骨湯，飄香十裏。

  紂山的人幾乎都到齊了，除了陶嘉運的父親陶燁，他還在鎮子裏看診，回來時得深夜了。

  “明天給你們介紹我舅舅。”唐洛簡單說了聲，目光隻看著龍玠。

  景鬱想到她舅舅意外落下殘疾，怎麽還能給人看病？

  難道是位怪醫？

  不無這種可能啊。

  來到紂山短短一天，景鬱的認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就說她舅舅是個神仙他都能接受了。

  費辛想的也是如此。

  兩位主席的位置給外婆和師父留著，旁邊空著的位置是陶燁的，人沒來也不能坐，另邊也得給沒到場的大師兄留個位置，然後是薑延佐，小裴，唐洛……依次排位。

  龍玠和唐洛要坐一起，唐洛把左側位置讓給了他。

  景鬱和費辛坐去了對麵客人位。

  這些不算是特別大的講究，隻是習慣成自然的基本。

  等裴廣岫和曾鳳儀入席後，就開始吃飯。

  “那個，還有些客人呢，再等等。”有人說。

  所有人都看過來。

  曾鳳儀問，“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