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嘴的公寓。

  一個多星期沒回來，唐洛還是老習慣，踩掉鞋子就往次臥跑。

  龍玠拉住她胳膊，往沙發方向抬了抬下巴，“聊會兒。”

  唐洛想忙些事，沒心情閑聊。

  她想了想，直切重點，“我和陶嘉運一起長大的，他十歲跟他媽改嫁走了，兩年前見過一次，沒了。”

  一口氣能讓她說出這麽多，不容易啊。

  龍玠挺意外的看著她，笑了。

  “都知道我要問什麽了。”他輕垂著眸，長腿繞過她，邊往裏走邊鬆著襯衫衣領。

  知道她沒什麽耐性，也看上去像挺忙的，他也簡短直說，“你們不是關係不好，而是他對你關係不好，是吧？”

  龍玠知道，唐洛不會背後說人。

  不管是好的壞的，她寧可自己背負，也不願意言語去闡述他人。

  最多就是還原事件本身。

  “怎麽會這麽問？”唐洛往次臥走，微側了下身，聲音有些冷。

  “猜的。”龍玠拿了兩個杯子，倒了些熱水，“他對你有誤會？”

  唐洛腳步微停，複雜的多看眼他，“龍玠，你……”

  沒再說下去，就見龍玠手裏晃了下紙袋，是上次她留給他的藥茶，空了。

  唐洛，“……”

  “我屋裏有，一會兒來拿。”她多說句，不動聲色的避開他的目光，“別打聽我的事，也別好奇我的事，更別動陶嘉運。”

  最後一句。

  龍玠端杯的手指微頓。

  唐洛倒退往次臥走，緩下的語氣有些犯懶，“二爺，晚安。”

  看著次臥關上的門，龍玠想著那些資料。

  他修長的手指輕敲著台麵，目光泛沉。

  淩晨。

  唐洛抻著懶腰轉出來倒水，瞥見客廳沙發上靠著的人，似腿上的電腦還亮著，一手支著頭，一手搭著鍵盤，似乎像睡著了，呼吸聲均勻。

  熒光下冷峻的輪廓柔緩了許多，沒了平日裏的霸道強勢，也少了西裝革履時的禁欲沉斂，那雙深邃的桃花眸閉著，濃長的睫毛落下陰影。

  風度翩翩的二公子……

  長得是挺好看。

  唐洛低眸多看了會兒，從旁走過時，左手上忽然一熱。

  她看著握住自己的手，不等反應，就見龍玠微抬起了眸，困倦的臉上有些惺忪，另隻手揉了揉眉，“在等你。”

  唐洛略遲疑，“藥茶？等我去給你拿……”

  “不是。”龍玠沒放開她，反而手上施力將她拉著坐在自己旁邊，他輕眯著眸，“是之前沒說完，我可以不打聽你的事，但你不能不讓我好奇。”

  唐洛緊了緊眉。

  龍玠低頭看著掌心中她的手。

  纖長白皙的手，涼涼的。

  好像怎麽都捂不熱。

  他再看向她，低醇的嗓音微緩，“好奇有關你的一切。”

  唐洛收回目光，漫不經心的，“我以前？那可能要讓二爺失望了，打架闖禍惹事生非，沒什麽好的。”

  龍玠耐人尋味的看著她，“聽起來還挺不錯的。”

  “是吧。”唐洛收回手，攏著長發，有些慵懶的靠著沙發，“再加上搶劫訛人，五毒俱全了吧。”

  龍玠想著什麽，低聲笑了。

  “早點睡，別熬夜。”他輕道，起身往自己房間走，“一會兒我出去趟，早上回來。”

  唐洛微點點頭，半晌後補加句，“開車小心。”

  龍玠回眸多看了眼她，沉澱的眸光深邃。

  古北。

  天邊漸泛魚肚白，破曉在即。

  古香古韻的臥房內，剛睡醒的老人從盥洗室出來。

  遠遠的，瞥見藤椅上有個人影。

  “龍……龍玠？”

  老爺子走到近處才辨清，歪頭看眼時間，納悶道，“你幾點來的？這麽早不在家睡覺跑過來幹嘛？”

  光線有些暗，老爺子感覺自己好像眼花了，不然孫子這幅……頹然的模樣是怎麽回事？

  當初他趾高氣揚放棄家產時都沒這樣過……

  老爺子頓時慌了，挪身快坐過去，“出什麽事了？和爺爺說。”

  “爺爺，唐洛……”龍玠低沉的嗓音暗啞，停頓下，點燃了嘴邊的煙。

  老爺子揉了揉眼睛，隱約覺得孫子點煙的手都在發顫，心更亂了，“洛洛怎麽了？你倆吵架了？”

  龍玠微搖了搖頭。

  好像欲語還休。

  老爺子懵了，“到底怎麽……是寧城那邊出事了？我就知道！”

  龍玠眸色微恙，麵上依舊不動聲色。

  老爺子認為自己想對了，霍然起身，“唐家這些人太不是東西，當初她爸媽屍骨未寒，他們就霸占家產，要沒有那份遺囑，他們還想對唐洛下毒手，那孩子當初剛多大啊？剛五歲！”

  “她外婆就一直懷疑是那些人毒啞她的……但當時洛家也出了事，事趕事都趕一起了，她外婆隻把孩子搶了過來……”

  老爺子還想繼續說，卻餘光瞥見龍玠抬起的臉，剛才還頹然的狀態一掃而空，煥發的冷冽眼底都泛著陰煞。

  老爺子怔了怔，有些懷疑孫子裝模作樣在套話……

  唐家和她之間還有這些事。

  搶家產。

  毒啞她。

  嗬，意外收獲啊。

  龍玠彈去煙灰，垂下的眸中寒光凜冽。

  “所以，她外婆想用這段婚約，讓我們龍家庇佑她？”龍玠靠向沙發，深思熟慮良久的話語，徐徐而至——

  “爺爺，是什麽您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告訴我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