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作者:黑米K      更新:2021-11-10 17:11      字數:2152
  我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偏在此時,我的好奇心又起了。直到樓上傳來鋼琴聲,和在樹林裏聽到的旋律八九不離十,我更加堅定了再觀察一下的決心。

  我飄至三樓,再飄進錄音室。

  陳易加坐在鋼琴前,陶醉地演奏著,嘴裏哼唱著什麽。我慢慢走近,看到他擺放在譜架上的手機。有人發來一大段話。

  “如果 每天 想念 不算愛戀

  如果 小心 詢問 不算在乎

  想要 輕輕 觸碰 不算情動

  要我怎樣

  把心攤開

  給你看

  拍手 跳腳 大笑 隻因為你

  放慢 步伐 轉彎 並肩同行

  信件 告白 邀請 等你回音

  初春寒冬

  世界凋落

  我還在

  如果我 身處 懸崖 你是海

  紅日還 貪玩 不肯 下西山

  青銅鏡中 你我 牽手 擁抱

  背影寂寥

  淚眼瀟瀟

  都忘了——”

  短暫地停頓後,陳易加又彈唱了一遍。聽歌時,我看著曲小雲的海報,腦海裏不自覺地出現她舉著話筒、在舞台上慢慢搖曳的樣子。

  陳易加坐到電腦前,用鼓點和吉他加上節奏與和弦,便在音樂社群軟件編輯了一條45秒的動態。按下發布鍵之前,他猶豫了。

  陳易加起身走到海報前,伸手摸了摸曲小雲的臉。他的眼神很深情,可是嘴角卻勾起著,像對善良的人做了壞事卻雙手合十企求原諒,虛偽且絕情。

  按下發布鍵之後,他在窗前看著外麵並不明朗的月色,不知在想些什麽。

  三四分鍾過去了,陳易加拿起手機,滑動屏幕。起先,他得意地笑著,慢慢地,那笑容僵在臉上。我湊過去,看那幾十條評論。

  大多數是對新歌的肯定和讚賞,唯有一條,醒目如蛋中刺。

  “如果曲小雲沒有失蹤,能創造更多這樣的好作品吧。”

  陳易加將桌上的東西揮打到地上,氣急敗壞如炸毛的綠臉鸚鵡。

  如果曲小雲沒有失蹤——

  在我印象裏,並未讀到過曲小雲失蹤的新聞。這些事情,是什麽時候發生的呢?

  叮——咚——

  門鈴聲從樓下傳來。

  陳易加深吸一口氣,看了看窗外依然如墨的夜色,穩住心神,才快步下樓。

  也是,三更半夜,竟有客來訪。我好奇地跟在他身後。

  陳易加拉開門,走到院子裏,透過鐵柵欄,我看到下午才碰過麵的特刑科調查員——皮安娜。我躲在桂樹後麵。

  “有事嗎?”

  皮安娜很快地出示了下證件,說:“特別刑事調查科,皮安娜。”

  陳易加皺眉:“七零七?我沒有報案啊,這裏太平得很。”

  “哦,例行夜巡。這麽晚了,你家的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皮安娜偏著頭,看向院裏。

  我十分篤定她看到了我。

  “搞創作呢,通常都比較晚。”

  皮安娜一邊點頭,一邊笑著說:“晚上靈感多吧?新歌不錯。”

  陳易加點頭道:“謝謝。那個,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該休息了。”

  皮安娜後退一步:“沒事了。太平就好。”

  陳易加轉身時,還打了一個嗬欠。不知是裝的樣子,還是因為忙活了一晚上,真的累了。他朝向房屋的臉立刻黑了下來。

  我跟著陳易加回到房子裏。

  我詫異了一下,但很快為自己找到了借口——比起看不到我的陳易加,皮安娜那雙如鷹般讓我無所遁形的眼睛更叫鬼害怕。

  一進屋,陳易加就走到廚房,倒了半杯白酒,一飲而盡。

  而我看到了在沙發上的貓鬼東樂。

  它喵叫一聲,舔著自己的爪子,十分悠然自得。

  “你怎麽在這裏?”我問。

  “小點聲,也別這麽驚訝,”東樂從沙發上跳下,來到我腳邊,“情緒的波動會產生大量能量,即便是陽氣很重的活男人,也有可能察覺——便是他們說的陰森森、心慌慌。”東樂在我腳踝處蹭了兩下,繼續說:“是拿依,他不放心,求我來看看。”

  “求你?”我驚了。就那張不近人情的冷臉,會擔心我?

  “咳,誇張了一點,但是這麽個事實。”東樂看向陳易加,好奇地問:“這是誰?你男朋友?”

  “當然不是!我在一個樹林裏,看見他在埋屍!”我驚叫。

  “我就說他看起來不像好人。”東樂走到陳易加身邊,繞著他轉圈,上下打量。東樂嗅了嗅他周圍的空氣,目光狠厲起來:“這真是一個很壞、很壞、很壞的人呐。”

  “怎麽了?”我問。

  “他被血腥味裹挾,還有人將死時的一點怨恨附著其上,很臭、很臭、很臭。”

  我走到東樂身邊,俯身對他耳邊說:“那我們怎麽辦?不可以讓他再幹壞事!”

  東樂說:“靜觀其變。你跟著他,我去給拿依回個信兒。”

  說完,東樂就穿門而過,不見了。

  陳易加到二樓睡覺時,我也跟著。夜色正濃,四周極靜,窗外的月光不經允許便飄然而入。我站在床頭,看著他那張曾露出虛偽表情的臉,心生厭惡。我不禁想,如果曲小雲真的失蹤,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被陳易加殺了。

  我看了看房間裏,有一盆在地上的天堂鳥,於是倚了進去,暫且休息。

  第二天早上,我和陳易加都被一通電話吵醒。應該是製作人約他把昨晚的歌曲稍加潤色,好在各個渠道正式發行。陳易加很開心,去衝了個澡,穿上精心挑選的衣服,把不多的頭發用定型膠抓了又抓,才滿意地出門。

  我跟著他去了趟附近的派出所。我看著他聲音顫抖著詢問關於曲小雲的下落,聽到毫無進展的時候,他還心碎般抹了下眼角的淚。他背身走掉時,我聽見兩位警察說:“還有心思打扮,真是貓哭耗子。”

  人眼不都是瞎的。

  陳易加開著車,來到一處年代有些久遠的公寓。乘著嘎吱作響的電梯上至十一樓,我看著他敲門。門被打開後,一位灰白頭發在腦後挽成髻的阿婆出現在我們麵前。我有些害怕。她銳利的目光掃過我,轉而看向陳易加。

  “我說過,你不必再來。”阿婆說。

  “馬師傅、馬大師,求求您,先讓我進去!”陳易加言辭懇切,右手卻牢牢地抓住門板,決不會讓阿婆輕易把門關上。

  “罷了,你來吧。”阿婆轉身,走入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