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有些頹廢的坐在地上，兩隻眼睛黯淡無光。

  “楊凡，以前的事情對不住，但是我們都沒有辦法，生意場上哪來那麽多情誼呢。”

  他現在的情緒似乎是平靜了很多。

  楊凡深有感觸，前一世他也是從事這方麵的事情，這裏麵的彎彎繞繞他自然也明白。

  “說說你們廠子現在的情況吧。”

  他主動引起話題，希望他可以把目前遇到的困難主動講起來。

  主任在一旁大口的喘氣，剛剛順了半口水以後，他拔腿就跑，生怕廠長接下來再瘋起來。

  楊凡也希望他能趕快離開。

  他在這裏，無疑是對廠長更大的刺激。

  廠長已經年過半百，廠子經營了小半輩子了，如今全都毀在他一個人的手裏，自然壓力很大。

  “楊凡啊，價格仗不能隨便打，這樣我們內部隻會更加空虛。”

  他突然感慨了這麽一句。

  大概是過了這麽長時間，總算是明白了問題所在。

  楊凡點點頭，“是啊，不過你現在還有挽救的餘地。”

  “不可能，我已經徹底完蛋了。”

  廠長隻當楊凡是在安慰自己。

  “鄭叔，我叫你一聲叔，你就聽我一句，現在我還能幫你，其他廠子要是再出現問題，肯定就不行了。”

  之前的虧損隻是小虧損。

  鄭叔的廠子之所以會沒了，完全是因為底子不好。

  可這樣的事情也算是幸運的了，楊凡知道這幾天那些廠子還在繼續進衣服，所以到時候他們賠的就不止這一點了。

  鄭叔抬頭看看楊凡，沒說話，獨自一個人在生悶氣。

  “鄭叔，要知道，你廠子裏那麽多人還等著你養活呢，如果你東山再起，一切都會變好。”

  這話要是給任何一個年輕人都是沒問題的。

  然而就因為鄭叔年紀大了，膽子也就變小了，他不敢隨隨便便再去壓賭注。

  “鄭叔，要不來我們廠子吧。”

  楊凡突然提起來這一點。

  自己的生意做的確實好，但是想法太新穎了，就會顯得十分跳脫。

  如果身邊有一個像鄭叔這種經驗豐富的人在，那肯定相對來說會更好一些的。

  “鄭叔，你就答應吧。”

  說完以後，他從兜裏拿出一百塊錢。

  “這錢你先拿著應急。”

  他多少也能猜出來，要不是因為事情緊急，他肯定也不會對主任做出那樣的事情。

  果然，鄭叔接了過去。

  “以後叔有了錢會還你，你叫我一聲叔，我不能坑你，我的爛攤子你不要接手了。”

  “叔，如果方法得當的話，或許就能改變了呢？”

  楊凡知道自己勸不住他，但是他還是希望鄭叔不要再倔下去。

  鄭叔突然伸手比劃了一個數字。

  “這是我們現在欠的錢。”

  欠的錢都還不清，還怎麽去開廠子。

  他的想法很直接，除非是有了足夠的本錢，否則他絕對不會冒險，免得再賠上更多。

  楊凡看了一眼，沒覺得多震驚。

  畢竟他自己就從趙先生那裏借了那麽多錢。

  鄭叔借的這點錢，隻能說是九牛一毛。

  “鄭叔，這樣吧，你自己不太行的話，要不然就讓袁主任來我們這裏吧，袁主任挺好的。”

  袁主任現在估計也失業了。

  以前都是受傷尊敬的小領導，現在卻搖身一變成了欠錢的人。

  鄭叔搖搖頭，“不行，我這個靠山倒了，她一個女人能幹什麽。”

  這話說的，楊凡聽了直搖頭。

  但是這種人的觀念往往都是根深蒂固的，所以即便他要反駁，對方也根本不會聽的。

  “楊凡，叔的事情你別管，我的廠子幹不下去，也和你沒有直接的關係，你別管就行。”

  他越是強調不讓楊凡插手，楊凡就偏想要插手。

  “叔，袁主任之前照顧小玲，我一直都感激他，我知道你現在心裏麻煩，你就告訴我吧。”

  他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鄭叔還是不說。

  他撇過去腦袋不再看楊凡。

  楊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行了，鄭叔，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你想清楚就來找我。”

  他從主任辦公室離開，主任這麽長時間，估計已經到家了。

  今天這事兒要不是他碰見了，恐怕主任凶多吉少。

  楊凡知道今天廠子裏的事情多，但是他還是習慣回家先和顧小玲打個招呼，確定她身體好著自己走。

  剛好袁主任這段時間沒事兒，幾乎是一直都在這裏陪著。

  “袁主任，你也在？”

  楊凡一看見她，腦海中就能想到鄭叔的那個樣子。

  袁主任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聽說你們廠子現在挺忙的，你怎麽還有功夫回家呢？”

  顧小玲一聽，就開始往外趕人。

  “那口子，你既然忙那你就去忙，可千萬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我好著呢，而且有袁主任陪著呢。”

  楊凡點點頭，走到她的身邊摟住她。

  “今天我孩子乖不乖？”

  “乖著呢。”

  顧小玲當著外人的麵有些不好意思。

  月份大了，孩子也就不怎麽聽話了，時常會踢小玲的肚子，楊凡很心疼小玲，可是也不能幫她分擔什麽。

  袁主任就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一家人恩恩愛愛的，竟然感受到一絲苦楚。

  顧小玲最先留意到她泛紅的雙眼。

  她從楊凡的懷中出來，然後走到袁主任身邊，小聲問道：“袁主任，你怎麽了，是不是家裏出事了？”

  “我沒事。”

  袁主任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楊凡心裏有數，但是他也不強求袁主任。

  “袁主任，要是家裏有事兒你就先回去吧，你需要我幫忙的話，和我說一聲。”

  袁主任看向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袁主任，要是你需要我幫忙，咱們可以慢慢說。”

  他現在看出來了，袁主任雖然很為難，但是估計是被事兒壓得喘不過氣，就算不好意思也說出來。

  “楊凡，我們廠子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楊凡如實回答，“我知道，但是具體的不是很清楚。”

  袁主任抹了一下眼角的淚，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現在我們家廠子沒了，欠了很多錢，天天來要錢的人特別多，我們家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