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曉：【櫃台上的包子是你買的嗎？】

  江奕辭沒有回消息的習慣，所以，蕭曉發過去這條消息幾乎是沒有報什麽希望的。

  結果，卻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江奕辭：【嗯，我來看看你。】

  江奕辭本來想把打好的一排字都刪除掉，結果莫名其妙的摁了發送鍵。

  對麵的蕭曉收到這條消息倒是驚歎不已。

  他不是從來不會秒回別人的微信的嗎？

  或者說……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江奕辭已經推門而入了。

  她緩緩坐了起來，臉色已經紅潤不少。

  江奕辭微微起身，順著她的動作,將枕頭疊了起來幫她墊在腰後，讓她更舒服地靠在床頭。

  蕭曉說了聲謝謝。

  對於江奕辭而言，蕭曉說出這樣示好的話已經是極限。她不會讓自己陷於被動，也不想讓自己成為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隨便撇棄的棋子。

  他的視線落在蕭曉臉上，仿佛平靜無瀾。

  隻有越來越沉的眸色昭示，他如今的情緒並不像表麵那般冷靜。

  “我媽說讓我們試試？”

  蕭曉愣了一下，她看著江奕辭，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從旁邊床頭櫃的果盤裏拿出一個蘋果，遞到他的手裏，“我想吃，你可以幫我削嗎？”

  江奕辭沒去接，他看著蕭曉的眼睛，似乎想看穿她的心思。

  江奕辭沉默寡言，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江奕辭覺得蕭曉雖然話多，卻也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但江奕辭還是接過那個蘋果，纖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將那顆蘋果攥在手心。

  江奕辭擅長的事情有很多，他從小就被當作企業的唯一繼承人規格來培養，學曆、榮譽、體能，江耀華要求他每一項都達到最高水準。

  他從來不曾懈怠。但是削蘋果……隻是一件小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不會。

  蕭曉看著他有些笨拙地拿著水果刀，拇指按在刀背上，輕輕一劃，整塊果肉都被削了下來。

  江奕辭眉頭微蹙，片刻後，又換了種方式。

  他動作仔細了很多，但他很快發現，他活了二十八年，從未見過誰削蘋果，極高的專注力在沒有任何經驗時並不起作用。

  將刀口對著自己的方向，稍微一用力，拇指處就割出一道傷口，鮮血黑紅，一下子滲透出來。

  男人眉頭蹙得更緊，他隨意擦拭掉指腹的血漬，沒有把蘋果染髒，又專心致誌地繼續下去。

  等到他把一整顆蘋果削好的時候，他遞給蕭曉——蕭曉看完了整個過程，卻沒有伸手去接。

  她輕輕歎了口氣，“江奕辭，我現在已經不想吃蘋果了。”

  “我等得太久了，你看到了嗎？一半的果肉已經氧化變黑了。”

  江奕辭垂著眼眸，聞言低頭去看手裏的蘋果，就像蕭曉說的那樣，有一半已經變黑，不像剛才擁有可口的賣相。

  這又暗示著什麽？

  等的時間長了，他再回頭找她，再要她，一切都是徒然。

  他沒有扔掉，手指緊了緊，他說：“隻是不好看了，還可以吃。”

  “吃什麽呢？”蕭曉搖了搖頭，“你已經把果肉削了一大半了，你要讓我吃果核嗎？”

  垃圾桶裏靜靜躺著削下來的果皮，連帶著微黃的果肉，有的上麵還滴著幾滴暈染的血漬。

  江奕辭收回手，他沒有去看蕭曉的眼睛，站起身，“抱歉，我再給你削一個。”

  他剛要去拿另一個蘋果，動作卻忽然頓住。他才想起來，蕭曉說她已經不想吃了。

  她等得太久，現在已經不想吃蘋果了，江奕辭收回手。

  他又坐了回去，將水果刀放下，聲音帶著一絲微不可聞的沙啞，“吃點別的吧，石榴可以嗎？”

  蕭曉嘴角的弧度繃直，她緩慢又堅定地搖頭，“不，我什麽都不想吃了。”

  江奕辭下意識想開口，他想讓她等等他，他會很快就學會。

  隻是看著手中因為氧化越來越醜陋的蘋果。

  他忽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哽在他的喉口，順著喉管緩緩下淌；最終滿滿當當地堵塞了他整個心腔，連呼吸都變得淩遲一般難受。

  意識到某些情緒正在不受控製地席卷他，他沒有言語，喉結卻不斷地上下滾動。

  最後他也隻是扯開了領口的扣子，“……好，我知道了。”

  蕭曉一向有話直說，喜歡就是喜歡，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她向來直接了當。

  這次卻用了這麽迂回的方式，向他表達：她不會再跟他和好了。

  蕭曉直視著他的眼睛，她抿了下嘴角，說：“照顧好江奶奶和安阿姨。”

  江奕辭眼神動了動，片刻後，隻回答：“好。”

  “也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他整張臉似乎都埋在陰影之下，濃黑的眼睫讓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緒，“好。”

  半晌，他忽然站起身，“照顧好自己。”

  他說完，沒有看蕭曉的反應，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大步離開了病房。

  房門被關上。病房就隻剩下蕭曉一個人。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表情前所未有的輕鬆。

  她不是任何人的籠中鳥，不需要被圈禁起來，束縛住自己的手腳，任人擺布。

  她有自己的思想和人格，這是她不需要任何人去踐踏的尊嚴。

  …………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平穩地行駛。

  宋岩從後視鏡往後看了一眼。他有些疑惑，但沒有問。

  從上車開始，江奕辭手裏就攥著一個削了皮的蘋果；果肉已經氧化變黑，沒剩多少能吃的地方。

  宋岩一開始就問過江奕辭，“江總，需要扔掉嗎？”

  江奕辭拒絕了，隻讓他開車。

  宋岩習慣了江奕辭的深不可測，也沒繼續問。

  隻是還是有些好奇。不過一個蘋果而已。至於這麽攥著嗎？

  窗外的風景一直倒退，降下車窗，一陣風吹進來，車內的溫度降下。

  江奕辭卻覺得心髒似乎還在某個悶堵的地方煎熬。他定定地看著手裏的蘋果。

  發黑、難看的果肉，而後咬了一口。

  甜膩的味道充斥口腔，是他不喜歡的口感，他並不喜歡任何甜食。

  可是，蕭曉最喜歡吃的就是甜食，他還是一口、一口地吃完。

  就連蘋果籽也嚼碎，麵無表情地咽下去。

  ……

  蕭曉的身體沒什麽大的障礙，補充營養就可以了。

  安簡和江奕辭也回了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