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兩人的對話，秦嶸又笑出聲來。

  蕭母覺得他莫名其妙，隻有江奕辭聽出了他笑意背後的諷刺。

  從剛才秦嶸過來給他開門開始，江奕辭就能很直觀地看出來他跟蕭母的關係不錯。

  蕭母在他麵前很放鬆，看上去隻有關係親密的人才能這樣，他微微蹙眉，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總之算不上愉悅。

  氣氛一時之間冷了下來，蕭曉不習慣有江奕辭在場的時候，氛圍就會變得疏離一些，但礙於情麵，還是沒有說什麽。

  察覺到對麵有道視線正打量著自己，江奕辭眉目冷凝，緩緩抬眸。

  他看向秦嶸，平直淡冷的語氣聽不出情緒，“蕭曉從來沒跟我說過，她有個關係這麽好的異性朋友。”

  好到可以帶回家見父母，甚至跟父母的關係比他還要好。

  聽到這話，秦嶸笑了笑，剛要說話，一旁的林母突然如夢初醒地打斷了他，“哦，蕭曉的朋友，你還不認識秦嶸吧！他可是我們蕭家的大恩人！他努力地醫治唐鈺，了卻了蕭曉的心魔。”

  他淡淡看了秦嶸一眼，並沒有什麽情緒。

  隨即放下手中的茶杯，周身的氣場跟四周格格不入，“蕭曉呢？我找他有點工作上的事情。”

  蕭母愣了一下，指了一下蕭曉的房間，“在裏麵呢，可能睡著了。”

  江奕辭“嗯”了一聲，徑直起身，“我去看她。”

  秦嶸本來攬著蕭母的肩膀，一下子收回手，“都說了淺淺在睡覺，你去吵她幹什麽？”

  江奕辭淡淡看他一眼，又收回視線，“我不吵她，跟她一起睡。”

  秦嶸聽到這話，都要氣炸了。

  “我是他男朋友。”

  兩個人愣了愣，等江奕辭進了房間，旁邊的蕭母忍不住看向他，“蕭曉不是說自己和男朋友性格不合，分手了嗎？這個江奕辭，怎麽感覺你對他意見很大的樣子？看樣子，應該是男朋友了吧。”

  “應該是來找女兒符合的吧，他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們還是別管咯……”

  秦嶸冷著一張臉，黑雲壓城。

  他緊緊地攥著拳頭，迫於老人在場，他沒有和江奕辭硬碰硬，臉上的肌肉緊繃了好幾分。

  ……

  臥室。

  蕭曉沒有鎖門，她在家裏睡覺經常忘記上鎖，蕭父蕭母很尊重她的隱私，基本不會亂進，就算搞衛生也不會亂翻她的東西。

  江奕辭輕聲關上門，轉身看到蕭曉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肚子不舒服，她整個人都是趴著的，手邊還有不少散落的相片。江奕辭放輕腳步，緩緩走過去，在床邊站了一會兒。

  蕭曉睡意重，他從未像她睡得這麽沉過，隻要一點細小的聲音就能吵醒他。

  他在床邊坐下，將蕭曉淩亂的頭發別在耳後，露出一張小巧的側臉，他用手背貼了上去，蕭曉也像有感應一樣在他掌心蹭了蹭，一副十分依戀的樣子。

  男人的眸色緩緩加深，掌心傳來陌生而又奇異的觸感，他揉了一下，隨即又毫無留戀地鬆開。

  他抱著蕭曉翻了個身，蓋好被子，又把她手邊散落的那些相片一一收好，放回原處。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掀開被子，在蕭曉身邊躺了下來。

  下一秒，蕭曉就自動滾進他的懷裏，江奕辭眉眼柔和了一些，知道她肚子不舒服，也就任她黏在自己懷裏。

  他抬起手，在枕頭下看到一張照片：看著照片裏的內容，江奕辭的眼神緩緩凝滯，片刻，眸中好似墜滿了寒冰。

  ——那是一張蕭曉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合照。

  男人長相英俊，看上去帥氣陽光，隻是坐著輪椅。蕭曉在他身後推著輪椅，看上去耐心十足。

  蕭曉看著他，眼裏笑盈盈的。

  隻消一眼，江奕辭眼中凝結的堅冰便碎成了無數渣滓。冰冷刺骨。

  他本來隻是打算陪蕭曉睡一會兒，卻沒想到這個女人即便是在睡覺的時候，也一點都不安分，一直動來動去，江奕辭無數次地想直接將她叫醒。

  卻在蕭曉脫口而出某個名字時怔住——

  “唐鈺！”

  望著懷中蕭曉沉睡的臉頰，江奕辭的眸色越發複雜深沉，他無比確認，剛才蕭曉喊了誰的名字。但不是他的。

  ……

  蕭曉做了一個夢，她本來不打算睡太久，蕭父已經在做飯，她隻打算睡個半小時後就起床。

  但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她感覺自己被泡在溫熱的水中，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往熱源的地方蹭了蹭。

  那裏有一堵牆壁，堵住了她的去路。

  江奕辭臉色不太好看，剛才那張照片，讓他眼底一片晦澀。

  蕭曉似乎是做噩夢一般，在他懷裏拱來拱去。嘴裏還帶著一兩句模糊的胡話，“不、不要……走開……”

  江奕辭煩了，推開她，她也不醒。

  聽到她的囈語，江奕辭動作停了下來，他的手掌很大，握住她的肩膀，仿佛稍微一用力就會碾碎她的骨頭。

  “蕭曉。”江奕辭的眉頭微微蹙起，“你做夢了。”

  但他的聲音絲毫沒有讓睡夢中的蕭曉有任何轉醒的跡象。

  蕭曉額頭滲出冷汗，忽然急促地喊了一聲，用力地推開了麵前的男人——

  “滾開！”

  滾開……救命……

  睡夢中，蕭曉下意識呢喃著這兩句話。

  她緊閉著眼，仿佛渴極了一般微張著嘴，一聲聲緊張的喘息從她的嘴角滑出，額頭不一會兒就汗涔涔的。

  ——蕭曉突然睜開眼睛，猛地坐了起來。她渾身上下都是汗，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耳邊響起：“你到底怎麽了？”

  蕭曉一顫，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縮。

  “離我遠點！”直到對上熟悉的眼眸，看到江奕辭冰冷疏離的神情，這才反應過來，鬆了口氣。

  蕭曉捧著自己的臉，長長地歎了口氣，“是你啊……”

  江奕辭垂眸望著她，沒有說話，半晌，才“嗯”了一聲。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你剛才做了噩夢，夢到什麽了？”

  蕭曉搖了搖頭，覺得腦袋有些疼。

  她已經很多年沒做過這個夢，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氣，將那些思緒整理幹淨。

  剛要掀開被子起床，突然才想起江奕辭這個人，愕然地看著他，“你怎麽會在我的房間？”

  他對上她的視線，淡道：“路過，進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