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家人
作者:偉大的嘉嘉      更新:2021-11-10 13:53      字數:2043
  呂烈好不容易從海嘯天崩般的劇痛中勉強恢複了一點意識,他剛積攢了說一句話的力氣,就笑著大罵道:“你問這個畫上的娘們兒是誰?哈哈哈哈,你是白癡嗎。看她長得和我這麽像,自然是我在陸地上時和相好的生的女兒了。”

  他故意睜著眼睛說這等鬼話,就是為了徹底激怒樹妖姥姥,讓對方下手徹底給自己給一個痛快。未想,呂烈閉著眼睛等了很久,隻等樹妖姥姥殺了自己或者再將自己毒打,他卻等到耳邊傳來了長長一聲歎息:“我之所以這麽好奇,是因為這個畫卷上的人,就是年輕時候的我。”

  呂烈一愣,隨即笑得眼睛都快要流下來:“我的老天爺。樹妖姥姥,我是打不過你。你可以折磨我,甚至殺了我。但是別侮辱我的智商好麽。這麽好看的美人畫,你說上麵的你是你?你是不是在這裏待太久了,忘記了自己長什麽樣麽。”

  樹妖姥姥這暴脾氣,要是換做平時早一鞭子抽上去了。可是此時她卻異乎尋常地冷靜:“我在這裏呆得太久啦,很多事情都變了,也難怪你也不相信……我問你,你拿到這幅畫完整的時候,畫軸的右下角,是不是印著鮮紅的小麒麟圖案?”

  呂烈愣了一愣,努力想要回想起那副畫軸完整時候右下方的模樣。他記憶中那畫軸不知道左下角還是右下角,隱隱約約是有一抹紅色。但是大凡有錢人家收藏的名作下方都蓋有圖章,那圖章是否是一個小獅子,他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樹妖姥姥見呂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又將那半張殘卷列到他麵前,用樹枝指著不存在的另半麵缺口,循循誘導他道:“你再想想,這幅畫完整的時候,這裏一個角落原本是否畫著樹枝,樹枝上還停著兩隻黃鸝?”

  呂烈本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臉漸漸變了顏色,他確實記得清清楚楚,自己第一次看到這幅畫卷還完整的時候,它的畫角上確實停著兩團毛茸茸、黃燦燦的鳥兒,長得就和黃黃黃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樹妖姥姥又說出了幾處這幅畫卷完整時的模樣,這些有的呂烈記不清了,有些呂烈記得,確實和樹妖姥姥說的分毫不差。他越聽越是驚心,用漸漸睜大的瞳孔看著這個樹中的醜陋女人:那當初死在樹上的四具冒險者,究竟和她什麽關係?

  樹妖姥姥見呂烈的目光中已經信了四、五成,當下慘慘一笑:“這幅畫的手筆,我一看便是,是出自長安老字號的慕容家蘭花坊。而蘭花坊,就是我在陸地上時父親的產業。

  “我沒有騙你,那畫中的人確實是年輕時候的我……它之所以現在會在你手上,不用你說我也能大概猜到,大約是我的家裏人派了人、拿著我的畫卷上來找我。結果路上遇到什麽意外,死了。屍首上的畫卷就被後來居上的你給順手拿了。

  “我且問你,是與不是。”

  說到此刻,呂烈已經徹底相信了,這其中絕小的機緣巧合,確實發生在他和樹妖姥姥身上了。事實上,到了這一步,樹妖姥姥也沒必要騙他,騙過了他又能有什麽好處?

  呂烈張了張苦澀的嘴唇,道:“是啊。你在這樹上被困了幾十年了,你的家人還沒有忘記你,重金招募勇士上來找你。你曾經一定有個很愛你的父親,一個溫暖的家庭……相比之下,我都有些羨慕你了……就算我在樹上消失一千年、一萬年都絕對沒有人會記起我。”

  他沮喪地垂下了頭,直到此刻,呂烈算是徹底認輸,任由對方處置了。樹妖姥姥對他肉體上的疼痛和懲罰,隻能激發他骨子裏更加不願屈服的凶性。而這幅畫借著呂烈之手傳到了樹妖姥姥手裏,讓他感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凡人,不得不服。

  莫說此刻呂烈的心態悄然變化,就連樹妖姥姥古井不波多年的心都悄無聲息掀起了狂風暴雨。看著這幅殘卷落在這窮小子手中,樹妖姥姥眸中如暗流湧動,她心底也是千萬種雜亂的思緒交錯:難道,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借著這小子的手將蘭花坊的畫卷送到自己手中,借此告訴自己,這幾十年來家裏人仍然沒有忘記自己,一刻不停找著自己麽?

  不知不覺,樹妖姥姥幹枯的眼眶漸漸流出了濕潤的液體。

  她低頭看著自的雙手,這血腥斑斑的雙手這些年來不知道殺了多少人。說不定,這其中,就有家裏人派來找尋自己的勇士……

  她幽幽一聲歎息。那一刹那,她仿佛又回到了十歲的童年,那一年九月的陽光照在燕京的一座四合院,一個粉雕玉琢的小蘿莉,騎在一個滿臉胡渣的大叔上麵,咯咯咯笑著指揮著父親亂跑……

  現在回憶起來,那段時光真的恍如隔世……

  呂烈交出畫卷之後,就閉著眼睛,等著樹妖姥姥將自己重新送回“刑場”。未想,他閉著眼睛等了半天,隻聽樹妖姥姥幽幽傳來一句聲音:“我……不想殺你了。你走吧。”

  呂烈隻覺得身體一鬆,禁錮他身體的所有樹枝都鬆了開來,飛舞到了一邊。他扶著牆壁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卻不急著離去。呂烈心中驚疑不定,隻以為樹妖姥姥要玩著一些貓抓老鼠的把戲,假意放了自己之後再處死自己。

  若是如此,那他絕對不會逃跑,就是死,也不給樹妖姥姥這般戲弄自己的樂趣。

  可是呂烈就這麽靠在石壁上等候了許久,樹妖姥姥始終背對著他,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卷畫軸殘卷,不置一詞。

  絲毫沒有回過頭對付他的意思。

  “你……”呂烈壯著膽子,張開了沙啞的喉嚨,“真的不殺我了麽?”

  樹妖姥姥意味索然,放下卷軸,回過頭瞪了呂烈一眼:“是的。怎麽,還留在這裏幹嘛?等著我請你完晚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