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麽說？禦史的折子都成摞地擺到禦案上了。”四爺本來今兒個過來沒想對九阿哥說重話，現在一股惱火梗在胸口，不吐不快。

  “你倒好，明明知道囤積皂莢粉會影響百姓生活，你還慢騰騰不快點解決！”四爺本來自己這段時間也被言官們弄得不勝其煩，見老九這麽不像話，劈頭蓋臉一頓斥：

  “你想幹什麽？等著再漲價狠賺一比嗎？財神九爺？”

  “別別別，四哥真是折煞弟弟了，”九阿哥連忙親自給他奉茶：“您先喝口茶消消氣。”

  四爺沒好氣的接過茶盞，喝了兩口，繼續訓道：“你也是入朝理事多年的皇家阿哥，怎麽能在臨近年關之時這麽做事呢？如今你在家裏聽戲逍遙，你派個人去戶部瞧瞧，戶部都被你攪和成什麽樣了？”

  “弟弟當時屯皂莢粉也是一時興起，沒想那麽多。”九阿哥連忙找理由給自己開脫：“給四哥添了這麽大麻煩，實在是弟弟的罪過。這樣，改日我帶上好禮，登門向四哥賠罪。”

  “誰稀罕你的好禮，”四爺冷臉：“您九爺的好禮，爺可受不起。”

  “咱們是再親不過的皇家兄弟，你是我四哥，怎麽受不起我的禮呢。四哥要這麽說，便是不認我這個弟弟了。”九阿哥又給他添茶。

  四爺冷哼一聲，瞥了他一眼：“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跟皇阿瑪解釋吧。”

  可別給他送禮，他才不會幫這個當麵笑臉背後刀子的老九在皇阿瑪跟前美言開脫呢。

  九阿哥一聽他提起乾清宮那位老爺子，有些鬱悶的撓撓頭：“要說起來，也是皇阿瑪在大殿之上，明明白白的說要我把皂莢粉原樣還回去的。我這幾天可指揮下麵的人兢兢業業辦著呢。”

  “你辦著？你辦著怎麽還這麽慢？掃貨隻需一個晚上，還回去倒慢了？三天才做了三分之一？”四爺直接毫不留情揭穿他：“怎麽，難道你財神九爺的名頭不管用了？你要退貨，那些商戶敢說個不字？”

  “這個麽……”九阿哥一點都不羞愧，反正他有正當理由。

  看老九無緣無故給戶部、給他攪和出一大堆差事來，還敢這麽皮笑肉不笑的，四爺就惱了，口下更不留情：“莫不是你低價掃，高價退，弄得那些商戶進退兩難？”

  “四哥把我當成什麽人了，”九阿哥連忙辯駁：“我老九雖喜歡錢財，卻也取之有道。斷不是不擇手段黑了心肝的那種人渣。低價掃貨，高價退貨，欺壓商戶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也從來沒做過。四哥您千萬口下留情。”

  “你拖延的理由到底是什麽？趕緊老實交代。”說不出個正當理由來，他今天饒不了這小混蛋。

  “是皇阿瑪說讓我原樣還回去的，”九阿哥翹起二郎腿：“他老人家金口玉言，既然說了要原樣還回去，那自然得一模一樣。每一罐皂莢粉都務必要還到原本的店主手裏，然後收回我掃貨所付的銀錢，那才能叫原樣。若是弄錯了一罐，便不是原樣還回去。”

  九阿哥故意咬重“原樣”兩個字，嘴角勾起：“四哥您覺得弟弟說的對不對。皇阿瑪在大殿上說的話，那便和聖旨沒什麽區別，弟弟心裏多麽崇拜、多麽敬仰皇阿瑪，那必然要對他老人家的吩咐一五一十地、完完全全地、百分百地、落實到位的。”

  四爺一聽，便知九阿哥是故意跟他咬文嚼字，也不急著打斷，反恢複了平日裏淡淡的神色，品起茶來。

  老九既然這麽想表演，這麽想跟他玩文字遊戲，那就讓他演。

  他就暫且喝茶，待看清這位財神爺的嘴臉，看他怎麽三兩句話把他嚇到腿軟。

  “可是這掃貨容易，退貨難呐~”九阿哥一臉無奈的搖搖頭，手指朝門外一指：“大家隻瞧著我做生意賺了錢，覺得我風光，但其實我也有我的難處。外頭那些狗奴才，哪個又是好管的呢。弟弟手裏這個大攤子，也難得很。掃貨前，我已吩咐，讓他們把各商戶的貨做好標記，分別存好。誰成想這些人陽奉陰違，都亂糟糟堆在倉庫裏。”

  “既要原樣還回去，便得一家家找商戶自己比對了。”九阿哥滿臉為難：“還請四哥幫弟弟在皇阿瑪跟前美言則個，弟弟可一直都催著下麵的人幹著活呢。”

  九阿哥發言完畢，四爺也喝完了一盞茶。

  放下茶盞，見老九很有眼色的又給他續茶，四爺才慢悠悠開口。

  “九弟說的這些，我都聽明白了。你有你的難處，這不假。你自己手底下人的事，爺也不多說。”四爺端起茶盞又品了兩口。

  “隻是這麽拖著實在不成，言官們盯著你，天天上折子催皇阿瑪，戶部上上下下都為難，城裏城外的百姓都捉急。你還需要多少天才能處置好？”四爺沒再強硬訓話，反倒換了個口風，就好像他處於劣勢，是來求助九阿哥一樣。

  九阿哥一看四爺服軟，心裏有些得意，終於說出來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其實，這件事源頭還在四哥身上。”

  “爺身上？”四爺皺眉，看起來一臉的疑惑。但都是皇家阿哥，都在官場浸染幾年，一張口，便也能把老九的心思猜個大半。

  雲舒能想到的事，老九這個皇家生意經，自然很有可能也想到了。

  “四哥身上這股子淡淡的清冽之氣，著實不錯。弟弟十分羨慕。聽說是用了哪家的皂莢粉，不知到底是哪家的？還請四哥指點迷津。”

  “一個小小的皂莢粉，你竟問爺？”四爺撇了他一眼，這臭小子果然在這裏等著他。

  還算小十三不傻，找了個理由把他衣裳的味道搪塞過去，沒把雲舒供出來。但誰能想到老九這麽喪心病狂，竟然一夜之間把京城的皂莢粉掃了大半，又弄出這麽一檔子麻煩事。

  “你覺得爺會去過問這種後院女眷才關心的小事？”四爺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