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別亂說！”雲舒連忙堵住她的話：“你一定沒事的，這一胎一定能穩穩當當生下來。”

  瓜爾佳氏摸著雲舒的臉，泣不成聲：“記住娘的話。你一定要幫娘照看這個孩子。”

  “你不許亂說！一定會平安生產的！”雲舒哭了出來。

  “沒用的，”瓜爾佳氏搖頭：“你答應我，額娘求你了。”

  “我不，我不要隻和這個孩子相依為命，我要你們都好好的，一定都會好好的！”雲舒抹了抹眼淚：“不僅都會好好的，說不定還是龍鳳胎呢！我弟弟妹妹就都有了，額娘生完孩子很快就會恢複的，額娘……”

  “都嫁人了，怎麽還說傻話。”瓜爾佳氏握著雲舒的手，痛的直倒抽氣，緩了許久，才繼續斷斷續續說：“你先出去，待會別嚇著你。”

  古代夫人生產本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若是難產更加凶險。及至到了要抉擇保大還是保小的時候更是恐怖。

  若選了保小，似瓜爾佳氏這般胎位不正很難生下來的，便是活生生把產婦的身體撕開取出胎兒。

  自從來到清朝後，雲舒聽院子裏福嬤嬤閑聊時說過，當時便覺渾身發冷汗毛倒豎。

  這會兒瓜爾佳氏說讓她出去，唯恐嚇著她，雲舒一下就明白了瓜爾佳氏話裏的含義。

  正常人如果看到生產保小的場麵，大概都會被嚇到。

  瓜爾佳氏自己都到生死關頭了，還這樣想著她念著她護著她，雲舒瞬間哭的更凶了，像個孩子似的，連著喚了好幾聲“額娘”。

  “哎呦老天爺，這是府上大姑娘嗎，怎麽在這裏？快出去。”產婆這時候急匆匆進來了，一瞧見雲舒跪在床前，連忙伸手去拉：“格格請快快離開吧，這裏不吉利。”

  產婆知道雲舒如今是四爺後院裏的人，口稱“格格”。

  “不行，我要在這裏陪額娘生產，我額娘很難受，你快幫她。”雲舒反過來催促產婆。

  “格格，您快出去吧。待會兒場麵很血腥，您看不得，看了會一輩子做噩夢的。”產婆又拉雲舒：“自古以來，這世上就沒有做女兒的陪娘生產的道理。您這麽做不合規矩。”

  “都什麽時候還講這些？”雲舒顧忌這產婆是要幫她額娘生產的人，沒撂臉，隻催促：“你快幫我額娘生產，隻要額娘和孩子平安，我給你十倍酬金。”

  十倍酬金便是五百兩。足夠在京城買一座普通兩進小院。

  產婆眼裏一瞬間閃過貪婪的光芒，但瞬間又露出難色：“格格的心是好的，我這個老婆子也盼著太太母子平安，可是老婆子辦不到。太太還未足月，胎位偏了些。偏生宮口又總不開，您阿瑪已經決定了……”

  產婆一臉為難的看著雲舒：“格格您快出去吧，老爺已經決定了，要保小。”

  她說著把臉轉向一邊。

  眼前的年輕女子眸光太過純澈，一片赤子之心，她沒辦法對視，良心受不了。

  “不行！我不要額娘這樣！”雲舒緊緊抓住產婆的手：“你再想想辦法，幫幫我額娘。

  “格格！您怎麽這麽糊塗呢？”產婆強忍著心底湧上來的憐憫之情，勸到：“這事兒拖不得，再拖下去大人孩子可就都保不住了。”

  她從三十歲開始做產婆，如今已有三十個春秋。這麽多年經過許多次棄大保小，也見識了許多高門大院裏的醃臢事。

  但當著產婦女兒的麵，棄大保小還是頭一回。

  產婆有點後悔當初的決定了，但沒辦法，她已經沒辦法答應雲舒去盡力一試了。

  孕婦後期最怕跌跤、撞擊，瓜爾佳氏今兒個摔得厲害。瓜不熟便要強行蒂落，本就凶險，更何況這件事還……

  “格格，您聽一句勸，出去吧。”產婆把臉轉向旁邊，看向瓜爾佳氏的嬤嬤：“格格糊塗，嬤嬤也糊塗了嗎？再拖下去對太太有什麽好處？”

  “不，不會的！一定都能保住的！你再幫我額娘多撐撐，多撐半個時辰，不，不用半個時辰，”雲舒直接把自己頭上的玉釵，手上的翡翠鐲子都摘下來塞給產婆：

  “我已經讓人去太醫院請太醫了，太醫院最好的婦科聖手，一定能幫我額娘把孩子的胎位正過來！你幫我額娘再撐一會好不好……”

  產婆聞言把臉轉過來，半信半疑盯著雲舒：“格格讓人去請了太醫？”

  “對！咱們這兒離皇宮不太遠，快馬過去，來回連半個時辰都用不了！求你幫我額娘再撐一會。”雲舒滿眼懇切：“你一定可以的對不對，一定可以的！”

  雲舒記憶中聽人說起過這位產婆，從業三十年，經驗豐富。

  產婆心底糾結。不想做傷天害理的事，可是又實在沒辦法。

  “二十倍如何！我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隻要你幫額娘和孩子撐到太醫來，我給你二十倍酬金！”

  二十倍，便是一千兩。

  產婆看著雲舒，雖然還是一臉為難，但眼底有些鬆動。

  雲舒把心一橫：“四十倍，兩千兩白銀。”

  產婆在心底想了想，很是為難。

  本來今日保小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但雲舒承諾給她兩千兩白銀。

  且不需要保證母子平安，隻需要幫瓜爾佳氏撐到太醫來。

  更何況雲舒如今是四爺身邊的人。四爺的行事作風，莫說整個京城，就是整個大清國，官場上、高門大院裏就沒一個不知道的。

  萬一這個鈕祜祿府的大姑娘是四爺身邊的紅人，萬一她將來把瓜爾佳氏的死歸咎到她這個產婆身上，仗著四爺的勢找她麻煩。

  那她一家老小不死也得脫層皮。

  但是再想想前些日子的事兒，還是為難。

  產婆想了片刻，才斟酌了一下語句：“老婆子隻能試試，不敢保證。隻是太太此刻已經沒多少力氣了，怕太太自己也很難再支撐半個時辰。”

  她沒保證幫忙，但又給了雲舒希望，同時又讓雲舒在希望裏含著絕望。如此，既有可能得到雲舒保證的四十倍酬金，又能讓自己不至於惹上多餘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