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顧瑾得勢
作者:七月九      更新:2021-11-10 08:38      字數:4196
  顧瑾居高臨下地俯視倒地的顧文君。

  從第一次碰到顧文君開始,顧瑾就從來沒有贏過,直到今天,他一向抗拒不喜的妻子徐秀容,卻給了他扳倒顧文君的機會。

  顧瑾心裏瞬間就被報複的暢快淹沒,甚至都沒有之前那麽厭惡徐秀容了。

  就算顧文君再厲害又如何,他心儀的女子,從小到大都一直傾心於他顧瑾,從前就一直心心念念要嫁給他顧瑾!

  “你娘親雖然是上一任顧家夫人,卻私通外男,不守婦道,被下堂趕出顧府!就是你的身份血脈,也要打一個問號,是爹垂憐你,才接了你回顧家的。”

  顧瑾痛快極了,甚至說出顧家最忌諱的往事,但他顛倒黑白換了說法,把一切都推給了顧文君的娘,洗白顧家的無辜。

  “而你呢,看見江東顧家的富貴奢華便起了歹念,你想要什麽就問顧家要,不給你就挑撥是非,說顧家怎麽對你不好。現在,你連我妻子秀容都要搶,你真是貪得無厭!”

  終於從頹勢裏崛起,顧瑾仿佛又變回了昔日那個傾倒萬千女子的江東第一才子,一雙俊眼煥發光彩,劍眉微攏,風姿迷人。

  他越說越興奮,甚至從貶低顧文君中獲得了新鮮的快樂,“現在我告訴你,顧文君,你不配妄想那些注定不屬於你的東西!”

  賤人生養的野種,怎麽配和他顧瑾嫡出長子搶?

  師長欣賞,入試成績,功名利祿,首輔誇讚,陛下召見,這一切的一切,顧文君都不配!都該是他顧瑾的!

  “顧瑾你胡說八道,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阿武氣得瞪大眼,他手一動剛要動作,卻別顧文君攔下。她要聽顧瑾怎麽說。

  顧瑾笑笑,第一次主動拉起新娘的手,“秀容,你說,我也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你願意嫁給這種貨色的人嗎?”

  “不。”

  徐秀容算計表妹的時候沒有絲毫顧慮,如今背叛顧文君轉投顧瑾,也不會有一丁半點的遲疑。

  畢竟日後,她是顧瑾的妻子不是顧文君的,怎麽可能再向著顧文君說話。

  徐秀容想起之前種種,想到顧文君的可怕城府,又想到顧文君的可憐出身,最終想到的還是娘親的話。

  “你一定要嫁給顧瑾!”

  於是,微沉的女聲從蓋頭下傳出,十分篤定:“秀容一心欽慕夫君一人,眼中沒有別人。”

  徐修言自聽到顧文君當眾表白,就一臉緊繃,期許事情能有轉機,最終他隻能無奈地拍了大腿,懊悔喪惱。

  “秀容,你怎麽選了顧瑾那個陰險坯子,那顧文君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但他一定會對你好的啊!”

  徐老爺和徐夫人均是滿意一笑,根本沒聽見兒子的歎氣。

  “要是我早一點回來,揭開顧瑾在文山書院的事情,也不至於無可挽回!”徐修言兩眼一黑,知覺和顧瑾做親家渾身惡心。

  他多少了解顧文君的為人和才華,所以心裏向著顧文君。

  可其他人不知道。

  一時之間,無數對著顧文君的惡言惡語,便如雪花飛片地四散飄開來。

  “這顧文君真不是個東西,我原先還覺得他可憐,真是我看錯了人!”

  “真的是養虎為患,早知道顧文君這樣,我要是顧大人和縣主夫人,根本不會接他回來!”

  “簡直是瘋了,大鬧婚禮當眾和兄長搶親,果然是犯了七出的娘親才能養出的兒子,毫無禮法可言!”

  “顧文君,哼,他還真覺得自己能和顧瑾比嗎?人家是江東第一次才子,作詩無數,寫過不少的錦繡文章,他有什麽作品?他有什麽才能?”

  “大概是之前傳的流言蜚語多了,這顧文君還真的開始做白日夢,覺得自己和徐家小姐有什麽……哈哈哈哈,可笑!”

  這一下,整個江東的貴族世家都拿顧文君當成笑話來看。

  嘲笑聲此起彼伏,刺耳難聞。

  顧文君在阿武的攙扶下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她一時沒有防備,又掛念徐秀容,摔得狠了,身子弱,加上有一處扭到,疼得厲害。

  “嘶。”

  她抽痛地輕哼了一聲,然後就用手背抹去身上的灰,什麽也沒有辯解。

  顧文君是真心想要救徐秀容的,可是徐家和徐秀容,都不肯給她這個機會。

  也是。

  她們起初合作,就各懷鬼胎。

  徐夫人狠心除盡了府裏妾室的男孩男丁,隻留下徐修言一個繼承人,徐秀容又冷心算計自己表妹,又是什麽好東西。

  顧文君閉了閉眼,知道徐家無論如何都不會信她了。

  因為對外,她顧文君就是個男子,事事都要和顧瑾爭。

  所以徐秀容也完全相信顧文君是動了心,如今徐秀容得償所願,根本不屑再看顧文君一眼。

  顧文君擰起眉眼,她知道自己受到萍姑的衝擊,還是一時衝動了,應該考慮得更周全。

  但事已至此,顧文君不忍心,還是決定給徐秀容最後一次機會,她顧不得那些羞辱和謾罵,又問了一遍。

  確定徐秀容的心意。

  “秀容,你當真想好了,不會後悔?”

  顧文君怕徐秀容領會不了,便咬了牙暗示出一些話:“你別忘了,當日乞巧宴,顧瑾兄長對你的態度,他雖然願意娶你可是還不夠珍惜你。還有萍姑的事情……”

  顧瑾臉色一僵,他當然記得那一天的算計。

  他和萍姑一起從馬車上滾落,當眾扒了個精光,所有劣跡都暴露在旁人的視線這下。

  這一生,他顧瑾也沒有那麽丟臉的時刻了。

  “今天是我和秀容的婚禮,顧文君,你到底要怎麽樣?”顧瑾隻能大喝打斷顧文君的話。

  顧文君卻毫無眼色,根本不管這場合不對,固執地對徐秀容說:“徐小姐,難道你就有沒有想過萍姑現在去了哪裏?既然顧瑾已經和萍姑有了關係,為什麽不收萍姑做填房呢?”

  “夠了,顧文君你住嘴!”

  蕭清樂氣得拔高了尖利的聲音,她恨不得直接衝過來扇顧文君幾個巴掌,隻是礙於場合無法發作。

  她想不到顧文君竟然還敢提起萍姑的事情,真當他們看不出來那一切都是顧文君設計的嗎?

  “萍姑欺下瞞上,屢教不改,我已經把她關押起來再次管教,用不著你操心!”

  蕭清樂字字句句都帶著逼人的寒意,堵住顧文君的嘴。

  “是,顧府家風嚴厲,當然能夠管教有加,禦下有方。”顧文君諷刺地接了一句。

  現在隻要她一看到蕭清樂張牙舞爪的威風姿態,就會想起地牢深處那具已經了無生氣的冰冷屍體,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

  顧文君隻覺得冷意從骨頭深處散發出來,凍得她顫了一下。

  “徐小姐,請你一定要考慮清楚,要是顧家都能那樣處置萍姑,他日你要是犯了錯,顧家也不會對你心慈手軟的。”

  顧文君意有所指,她已經盡了最大努力。

  要不是忌憚蕭清樂知道她發現地牢秘密,顧文君都差一點就直接當眾怒罵蕭清樂私下虐待奴仆,動以極刑的事情說了出去,這已經是違法了。

  她都說得如此明顯,偏偏新娘子不為所動。

  “顧文君公子,你別再說了,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

  紅嫁衣下,徐秀容隻是回以一句冷嘲。

  到了這個地步,徐秀容無法在裝聾作啞,隻能出聲:“我聽到了你的心意,但是就算你改了主意,真的對我動心,我也是絕對不可能嫁給你的,顧文君公子,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她掩下心底深處的不屑。

  “顧文君是什麽身份,顧瑾又是什麽身份,就算顧文君能說會道,懂得各種陰謀算計,可沒有背景還是輸在起跑線。贏得了一時也贏不了一世啊!”

  想到自己竟然曾經還動搖過,想過嫁給顧文君算了,徐秀容就覺得好笑。

  如今她一身最名貴的嫁衣,用的是最好的繡娘,進了江東最好的世家貴族,嫁的是第一才子顧瑾。

  就連爹都不在意妾室姨娘那些賤人和庶出的小賤蹄子們了,一個勁的誇著徐秀容,口口聲聲稱讚她才是徐家最好的女兒。

  娘親更是把她當成驕傲。

  府裏的下人,庶出的姐妹全都趕著來巴結徐秀容,隻為討得今後一個顧家的人情。

  她還有什麽可怕的。

  徐秀容春風得意,正處在人生巔峰時,她這時當然就不記得住自己被蕭清樂和顧瑾算計,也不記得自己靠著顧文君的幫忙才幾次三番地逃過一劫。

  她把曾經對顧文君城府深沉的忌憚通通都拋之腦後,隻想著要討夫君和新婆婆的歡喜。

  徐秀容是感謝顧文君的相助。

  但此一時彼一時,那時顧家和蕭清樂是她們共同的敵人,她們一起合作也算不上誰欠了誰。

  顧文君不也占到了便宜,借著徐家狠狠打壓了顧家的氣焰嗎。

  至於以後——

  顧文君是閃耀了一時,可和顧瑾比起來,那點勝利的光亮也就是個螢火之光,不提也罷!

  “顧文君,你還是坐回去吧。”

  徐秀容冷冷道。

  ——

  “聰明,就是心太軟。”

  敬王蕭寧晟將一切盡收眼底,又把一切都隔離在外,隻留下一個顧文君,送了一句評價。

  他冷冷看顧文君跌落泥濘,依然平靜如水,毫無波動。

  還是要再多吃點虧,才能磨礪得更出色。

  蕭寧晟並不打算插手,冷眼旁觀蕭清樂趁機發難。

  “來人啊,把這個惹是生非,不懂規矩的孽子給我綁了,帶下去好好再管教管教!”

  蕭清樂陰鬱焦躁太久了,顧文君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這次她終於有機會拔除這根釘刺,她太興奮了。

  那雙美豔的眉眼深處,從陰沉可怖的黑暗裏點燃一絲扭曲的光亮,卻顯得更加森然發冷。

  她是主母正妻,正好可以接著顧文君鬧事的錯處,狠狠處罰一頓。

  “給我把顧文君拉下去,省得他影響瑾兒的婚事!”

  阿武神色劇變,他緊緊守在顧文君身前,防備那些顧家下人對少爺不利。

  顧文君也是臉色難看,是她想錯了。

  她想救徐秀容,那也要看人家徐小姐願不願意跳出火坑。

  乞巧宴那日,徐秀容被下了迷香,送到顧文君的床上,即便知道了是顧瑾親手設計的局,她不也還是執迷不悟地要嫁給顧瑾嗎?

  是恨極也是愛極。

  如此偏執的人,怎麽說得通。

  顧家對徐秀容來說個火坑,徐秀容也迫不及待地往裏麵跳,顧文君心軟想拉徐秀容一把,卻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爹,夫人,是我冒犯顧瑾兄長和徐小姐了,婚禮大事重要,還是先完成婚禮吧。”

  她隻能低頭道歉,想要拖延時間,同時顧文君的大腦飛速運轉,必須想出一個辦法緩解現在的尷尬。

  “現在你倒是知道子錯了,但是已經太晚了!”

  蕭清樂陰戾地冷哼一聲,這次顧文君終於落了把柄在她手裏麵,蕭清樂怎麽可能會放過顧文君。

  孩子犯錯,為母夫人抓起來管教庶子,合情合理。

  就是在座的各位賓客都知道,顧文君落在蕭清樂手裏,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他們也不會替顧文君說話。

  誰讓顧文君做出如此無恥無利的荒唐事情來。

  喜歡徐秀容?

  那之前顧文君做什麽去了,偏偏選在大婚當日大鬧搶親,不就是在給顧家添堵嗎,簡直是胡鬧!

  沒有人還會同情這種出身這種人品的棄子。

  “爹!”

  顧文君轉向顧長禮,希望得到一個回應:“不能因為我影響兄長的婚事啊!”

  “放任你才會釀成大錯,我就不應該隨便你住在顧家外麵,就應該把你放在顧家好好管教起來,什麽時候你懂禮知禮了,什麽時候你才能出來!”

  顧長禮怒而甩了袖子,“抓了這個逆子,然後繼續婚禮!”

  顧老爺一錘定音,顧家下人齊齊圍了上去,把顧文君和阿武圍了個團團轉。

  “文君少爺,勸你乖乖束手就擒,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阿武已經把手伸向腰間藏起來的刀,顧文君是他的首要任務,阿武絕對不會讓顧文君受傷,必須要動真格。

  眼看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之際,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