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眯了眯眸子，“那感情好。”

  跟魏珩在一起呆了這麽久的時間了，其實元寧多少也知道了一點魏珩的想法，如果魏珩可以選擇的話，他寧願不當這個皇帝。

  而太後又一心想要奪權，如果魏珩真不想當的話，完全可以拱手讓人，但是魏珩沒有這麽做。

  一來可能是因為那位傳說中的靖王性子過於暴虐，不適合當皇帝，所以魏珩沒有將這個帝位給太後。

  二來麽，元寧覺著這其中可能還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原因。

  比如，魏珩上輩子是怎麽死的？

  “想知道我上輩子是怎麽死的？”魏珩挑了挑眉，隨即沒等到元寧答話，就滿不在乎的道，“我是自戕的。”

  元寧一頓，怎麽說呢，就魏珩這個性子，看著完全不像是會自戕的人，但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她自己不也一樣嗎？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認為她可以拿著老爺子的遺產安度餘生，但是她也沒有。

  每個人做出自己的選擇都不會是莫名其妙的，一定是有原因的。

  魏珩握著元寧的手，元寧將手指從魏珩的指縫中插了過去，變成十字交叉的模樣，無聲安慰。

  魏珩衝著元寧笑了笑。

  元寧問道，“為什麽？”

  魏珩活動了一下自己另外一隻手的手指，將它放在眼前，透過指縫去看陽光。

  “因為啊，上輩子，我這雙手沾上了太多的鮮血，我沒臉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元寧皺起了眉頭，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握住了魏珩的手，像是在無聲地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魏珩眯著眸子，看著自己的手，思緒卻被拉回了那個時候。

  “我娘曾經不讓我學武，怕我與人爭強好勝，可是她不知道，這種事情不是不學武就能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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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世，慈寧宮。

  太後狼狽地坐在地上，渾身隻著了一件白色的宮裝，往日精致的妝容已經看不見了，皮膚更是肉眼可見的蒼老。

  宮殿裏除了她之外，一個宮人都沒有。

  整個宮殿都被封閉了起來，隻有偶爾到飯點才會有人過來，開個小窗子遞些食物進來。

  太後目光呆呆的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突然，外麵傳來些許動靜，是宮人們齊刷刷地跪著喊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魏珩來了，太後呆滯的雙眼突然轉動了一下，多了一些活人的氣息。

  門被打開，激起一陣灰塵，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背著光，看不清容貌，但看身形就知道大概是個二十幾歲的男子。

  男子走了進來，逐漸露出了魏珩的臉。

  太後抱著個枕頭，一拍一拍的，“軒兒乖，珩兒乖，快點睡覺覺，母後給你們唱一首歌吧，好不好？”

  魏珩看著坐在地上的太後，問道，“瘋了？”

  身後的宦官畢恭畢敬地道，“回陛下，罪婦孔氏從前些日子起，就一直是這副模樣，奴婢們怕出什麽差錯，請了太醫過來看，說是瘋了沒錯。”

  魏珩眉目冷漠，從這雙眉眼中，完全看不出來過去那個活潑不羈的少年郎的影子，倒不是人變了，隻是他贏了，卻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身邊沒有人會容忍他的胡鬧，他是帝王，所有人都畏懼他，他隨便開個玩笑，所有人都會懷疑他是不是要對付誰？接著他開玩笑的那個對象就會被人群起而攻之，最終不得好死。

  魏珩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做一個不一樣的皇帝，他就算是不改變自己，也照樣可以把這個國家治理的很好，但後來他發現自己錯了。

  久而久之，他拾起了少年時學的一門功課，喜怒不形於色，活成了一副所有皇帝都應該有的模樣。

  “既然瘋了，那就殺了吧。”魏珩淡淡的道，語氣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漫不經心，他俯視著太後，“母後清醒時最討厭自己儀表不整的模樣，如今變成了這般模樣，想必心中十分不願，既是如此，朕就為母後再做最後一件事，哪怕是擔了這不孝的名頭又能如何？”

  旁邊的宦官聽了後抖了一抖，這位主向來是個不在乎名聲的人，可就算如此，說殺就殺，未免也太……

  隻能說，這世界上呀，最硬的就是帝王的心腸。

  魏珩雙眼直直的盯著太後，想從這個女人身上看出點什麽來。

  但是太後低著頭，嘴裏不停的哼唱著些什麽，似乎是對魏珩說的話毫無所覺。

  魏珩向後擺了擺手，身後的人意會，轉身去備毒酒。

  突然，殿外傳來一個清澈的女聲，“下官求見陛下，還請公公代為通報。”

  守門的宦官看著眼前的姑娘，臉上露出了熱切的笑容，“原來是孔大人呀。”

  孔希恩點了點頭，麵上帶著些許急色。

  這位孔姑娘原本是太後的侄女，按理來說，太後一黨落敗，這位孔姑娘應該也落不到什麽好處，但是魏珩卻力排眾難，提了她做朝中第一名女官，有人說，這是因為在太後勾結外邦的時候，是這位孔姑娘告的密。

  也因此，這位孔姑娘身上的是非也不比魏珩少，有人覺得孔希恩是為了國家大義，不得不滅親，也有人說她是為了攀附魏珩，出賣了自己的家族。

  但是無論是哪種人，都覺得這位孔大人與當今陛下關係匪淺，畢竟隻是尋常立功的話，賞個郡主什麽的當當就很不錯了，完全沒必要開個女官的先河。

  至於什麽關係？一男一女，大家一般能產生的聯想也就那麽一種。

  那個宦官小跑進來，跟魏珩通報。

  魏珩道，“你去告訴她，要是是為了來給咱們太後娘娘求情的話，就請回吧。”

  這裏離殿門並不遠，用不著宦官來傳話，孔希恩也能聽個清清楚楚，當下就跪了下來，咬了咬牙道，“求陛下見下官一麵，陛下若不肯，下官就一直在這裏跪著，直到陛下願意為止。”

  魏珩背著手，“嗬。”

  接著吩咐之前要去備酒，卻因為孔希恩來了而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去拿酒的宦官，“還不去備酒？”

  那人一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