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接著說，“後來聽人說，牛娃在京城裏被一個大家小姐追求，最後娶了那個小姐，我們家也知道，對方已經當上了官，是我們高攀不上的，也就沒有奢求什麽，原本這樣也好，可是我家老頭子病了，看病要花一大筆錢，我閨女為了攢錢，就進京來賺錢，誰知道好巧不巧就碰上了牛娃，還被那梁小姐看見了，誤會了。”

  其實就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一個農村的小夥子出息了後與小姐結婚，卻在婚後看見了自己以前的未婚妻落魄的樣子，有心想要幫一把，卻被誤會有奸情。

  “在那以後，我閨女就不得安生了，天天被人刁難，最後被客棧老板辭退了，這些小大人你都可以去問那個客棧的人，大家都看到了，本來以為這樣也就算了，沒想到還在路上還遇到了混混，逼著她離開京城，我家妮兒沒有辦法，才回了老家，再之後，就有一群官員找到了我家，說是我閨女殺了牛娃。”

  婦人抽泣道，“可是，我家閨女，那麽懂事的人，怎麽可能會殺人，還是牛娃，不可能的。”

  元寧默然不語。

  婦人看向元寧，一把拉住元寧的手，“大人，我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一定會還我家閨女一個清白的，對吧？”

  元寧看著婦人的眼睛，那雙眼睛裏全是期盼。

  元寧動作一頓，最終還是堅定地將婦人的手從自己的手上拿了下去。

  這些隻是婦人的一麵之詞，她沒有辦法給出保證。

  那婦人先是一愣，隨後湧上來的是濃濃的失望。

  元寧垂眸，又是一個人對她失望了吧。

  過了一會兒，那婦人突然說，“大人，不管你怎樣，我相信你，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得出來，你和我家閨女一樣是個好孩子，你一定會秉公執法的，是我不對，不應該來幹擾你們辦案。”

  記憶中，也要一個老人對她說，“我就是知道，我們家阿祁是個好孩子。”

  元寧抬起頭來，看向那婦人，看到了一雙淳樸的眼睛。

  元寧突然覺得這裏有些待不下去了，起身，別過頭，“你先回去吧，在這裏鬧下去是沒有結果的，我會給你一個說法。”說完，轉身就走。

  身後是婦人的聲音，“大人，你答應了是嗎？”元寧依稀聽到了幾個磕頭聲，元寧的腳步頓了頓。

  “大人，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謝謝你。”

  元寧重新抬起腳，卻覺得這步伐格外沉重。

  好人？她是嗎？

  元寧呢喃道，“我才不是什麽好人呢……”臉上有些許孩子般的茫然。

  到了大理寺門口，原先的那個小吏還在那裏，看到元寧過來了，連忙應了上來，往元寧身後看了一眼，沒有看到那個婦人的身影，不由誇讚道，“元寺丞真了不起，我們說了半天也做不到的事情元寺丞一來就辦到了。”

  元寧沒有說話，繼續往前麵走，她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拿出來炫耀的東西。

  那小吏接著道，“俗話說得好，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像剛才那婦人一般的女子真是難纏，不過憑元寺丞這樣的容貌與才華，日後妻子一定不會這樣的。”

  元寧之前對他的話都無動於衷，聽到這裏，終究是停下了腳步來，元寧回頭看過去，挑了挑眉，“你很看不起那樣的女子麽？”

  那小吏一愣，隨後才到，“還好還好。”

  元寧臉上麵無表情，“難道你的母親與剛才那婦人不是一樣的人嗎？你有什麽資格說她。”

  小吏無言以對。因為他的母親還真會一樣，沒什麽文化，行為粗鄙，他帶出去都嫌丟人，當然，元寺丞現在這樣子一看就是不高興了，也不知道剛才那婦人給元寺丞灌了什麽迷魂湯，總之，這種時候，不說話就是不出錯最好的方式。

  盡管他不說話，元寧還是可以從他的麵部表情看出來他心中的想法，元寧道，“寺裏有規定，當值時間，對於老百姓，無故不能出手打人，沒踏入寺內不許動手，你是沒有看過寺規嗎？”

  小吏突然明白了什麽，張口就要求饒。

  元寧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叫來旁邊值班的侍衛，“把他帶去辦離職手續，我們大理寺供不起這樣的大佛。”

  那小吏撲上來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兩個侍衛攔住，一齊拉走了。

  元寧轉過身，準備往卷宗寺去。

  卷宗她已經看完了，打算去跟老者說一下，以後可能不會經常去那裏了。

  剛動腳，元寧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溫景程。

  元寧停下來，問道，“寺正大人，你有什麽事嗎？”

  溫景程看著元寧，眼神直直的，“你和他們不一樣。”

  元寧歪了歪頭，“寺正大人指的是我剛才懲罰小吏還是？”

  溫景程道，“都有，你做的很好，跟我來。”

  跟著溫景程到了房裏，溫景程坐在了上座，一抬手示意元寧隨意，“自己找地方坐，想喝茶桌上有。”

  元寧坐下，桌上擺著一杯茶，元寧端起來抿了一口。

  涼的。

  元寧不動聲色地放下。

  同時在心裏暗想到，寺正大人真不是一個會享受生活的人呀。

  轉入正題，溫景程看著元寧，問道，“你知道我今天找你過來有什麽事情嗎？”

  元寧道，“大概知道。”

  “哦？”溫景程來了興趣，“那你說說，是什麽？”

  元寧端端正正的坐著，脊背挺直，“大人懷疑少卿大人辦的那件案子有問題，想問我能不能重審。”

  溫景程的眼神滿意起來，嘴角也露出了幾分笑意，“不錯，你怎麽想？”

  元寧抬頭，微微一笑，“正有此意。”

  看元寧答應的這麽痛快，溫景程反而有些不太確定了，問道，“你確定？這件事情可不簡單，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記恨上的。”

  元寧聳了聳肩，“那同我現在有何區別嗎？”

  溫景程挑了挑眉，所以說，這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元寧如今在大理寺的處境他大致也知道了，的確是處於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

  這麽一說，齊益明這冷處理還給他弄出了一個肯真正辦事情的寺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