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一路離開後山的腳步輕快，鳳歌看在眼裏，笑道，“就這般高興？”

  “自然高興。”黎若點頭應著，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我考核完之後，你可有信要讓我帶回去給慕容熙的？”

  鳳歌頓了頓，有些不自在的笑了兩聲，“這麽著急做什麽？考核完都還有好幾天呢。”

  黎若見他這般神色，心下了然，“慕容熙給你寫的信，你還未看吧？”

  “.....還未。”鳳歌猶豫了片刻，應道。

  黎若拍了拍鳳歌的肩膀，“大膽麵對，別看慕容熙平日裏嘻嘻哈哈的樣子，其實心裏很在意你的感受。你看完信後不管什麽答案，至少給能他一個答複，對你或者對他都是一件好事兒。”

  鳳歌看著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白皙的手，笑了笑，“好，晚一些我會看信，給他回複的。”

  眼見著要到了黎若的院子，她收起手來，“那就好，但是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哦。”

  “嗯。”鳳歌看著這個比自己還要小兩歲的黎若，她正準備回身進屋。“小若——”

  黎若腳步停了下來，回身看向他，眼神明亮，“怎麽了？”

  “我想問你，和他在一起，後悔嗎？”鳳歌一樣，眼裏閃著光，似乎在期待什麽，似乎又在害怕什麽。

  梧桐和丁香見此，便先進了院子等黎若，不打擾二人說話。

  黎若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鳳歌問的話是什麽意思。

  君廷燁的身份以及他正在做的事情，注定了黎若和他在一起回很辛苦。

  如果君廷燁成功了，那麽黎若的身份到底能不能站在他身旁還是一說，光是日後他可能也會有三宮六院，黎若真的能夠放下自己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念頭陪他嗎？如果黎若願意接受這樣的君廷燁，那她該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和苦楚啊。

  但是如果君廷燁失敗了，便是危及性命的事情。黎若處處幫他，處處為他著想，一旦隱瞞不住了這件事，就是人頭落地。

  鳳歌想知道，黎若甘願冒這樣的風險和君廷燁在一起嗎？不顧世人的目光，也無畏自己的名聲，甚至是性命，都不會後悔嗎？

  黎若站在原地，嘴角上的笑意變得恬淡而堅定，穿過山穀的夜風吹起她散落在鬢角的發絲，“我不後悔，至少現在不會。”

  鳳歌張了張嘴，眼神顫動了幾下，“為什麽？”

  為什麽你可以這樣淡然的說出這樣的話呢？如果有一日被君廷燁拋棄了，你又當如何自處呢？

  大順對女子這般苛刻，而黎若與君廷燁這種未經婚娶便私通的，注定是會被瞧不起的。尤其是女人，這是伴隨一輩子的恥辱，還會被要求浸豬籠。

  黎若看著鳳歌，想到方才討論起慕容熙的事情，大概明白為什麽鳳歌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了。

  “鳳歌，我不想因為害怕一朵花不能結果或者是凋謝，便讓它沒有生根發芽的機會。”黎若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給人信心的力量，隻見她嘴角的笑意不減，說道，“現在擺在我麵前的選擇，我做了，興許以後會後悔，我若不做，我可能會從現在開始後悔到以後。”

  鳳歌若有所思的想著。

  黎若上前走了幾步，與鳳歌相距不到一米，見他這般沉思，眉頭蹙起，忽然有些於心不忍。畢竟鳳歌和自己不一樣，他自小就生活在這個環境裏，對於男女情事自然會多有考慮。

  更何況，慕容熙還是男子。他們二人若是要在一起，要跨越的更多是世俗的眼光。不過從側麵印證了，鳳歌之所以會考慮這麽多，說明他心裏對慕容熙是有些情愫的吧。

  “鳳歌，你要記住，最重要的是不要去勉強自己。”黎若朝他笑道，“如果是因為慕容熙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如此糾結，你隻要自己舒服就好了。”

  鳳歌看著黎若真誠的眼睛，忽然有些狼狽的移開了視線。

  一個月以前，他還對慕容熙說自己喜歡黎若，沒想到這麽快，住進心裏的便換了一個人。

  “......好。”鳳歌沉默了許久，終於長歎了一口氣，抬眸對黎若笑了笑，“謝謝，我知道了。”

  黎若也朝他笑了笑，鳳歌是個通透的人，想要什麽心裏清楚。

  “回去休息吧，我沒有事情了。”鳳歌又恢複了以往的風輕雲淡般的溫和。

  黎若這才朝他揮了揮手，轉身回了院子。

  直到聽到黎若的院子下鎖的聲音，鳳歌才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掛著的燈籠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看著有些落寞。

  黎若的話給了他很大的觸動，而且也讓他重新的意識到，原來他真的已經不喜歡黎若了。

  從剛剛在君廷燁的院子裏看到他們二人親密的舉動，再到黎若說自己從不後悔時臉上微微揚起堅定的笑意，還有那眼裏不經意間流露的溫柔。鳳歌發現自己竟然不會感到吃醋了，取而代之的是羨慕。

  何時自己才能有一人執手相伴？

  當這個念頭閃過之時，留下的卻是慕容熙的樣子。鳳歌大為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對慕容熙會暗生情愫。

  之前替慕容熙療傷的時候，在慕容府裏，他對自己做那樣的事情，還讓他覺得厭惡和恐懼，心裏甚至還有一點點的慌亂。

  如今想起來，其實當時的自己，心裏的那頭小鹿仿佛要撞破了腦袋一般。

  實際上他也沒有那麽的厭惡和反感慕容熙，隻是有些害怕，不敢麵對慕容熙，所以才多次逃避，不和他碰麵。本以為回了神醫穀後，專心潛習醫術，便會將這個事情拋諸腦後，可是當黎若把慕容熙寫的信交給自己時，他才反應過來他一直是在壓抑自己不要去回想。

  回了院子後，鳳歌打開屜子裏的鎖，取出慕容熙寫給自己的信來，上麵慕容熙的筆跡寫著，“鳳歌親啟。”

  燭火搖曳，跳動的影子打在鳳歌的臉上，他喃喃自語，“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他和慕容熙，會被人指著脊梁骨，說他們是龍陽之癖，說他們二人惡心，是怪物，是異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