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昊看上去年歲比君廷煒年長許多，已經有一些花白的胡須。

  “肖將軍辛苦了，”百裏昊聲音裏也盡是滄桑的年歲，隻一雙眼睛明亮有神，“你先下去吧，朕要單獨審問君廷燁。”

  肖永靖一板一眼的應著，“是，皇上。”然後踏出了廣明殿的門。

  百裏昊看著緊閉的殿門，外麵陽光透進來，把門上的花紋印在地上，可見陽光正好。

  百裏昊往前走了兩步，“九王爺一路累了，還未用膳。”他淡淡的吩咐道，“吳公公，傳膳去吧。”

  “是，皇上。”百裏昊身邊的老太監吳公公應著去吩咐下去。

  君廷燁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眼裏閃過了一絲了然，“皇上如此客氣，倒叫外臣有些不適應了。”

  “兩國相交不殺來使，”百裏昊淡淡的說道，“你可以放心。”

  “不殺來使，那盛情相邀必定是有事商討？”君廷燁笑道，麵上的輕鬆讓百裏昊有了一絲驚訝，“隻是私下相邀，讓外臣惶恐了。”

  “君廷燁，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朕為何要請你。”百裏昊眼眸半眯，比起君廷燁那冷冽的氣質也不遑多讓。

  “皇上高估外臣了。”君廷燁微微躬了一下身子，“外臣的確不知，到底要談什麽，還望皇上明示。與外臣同來的使團，也不知要如何安排了。”

  “大順使團，朕自然會安排好。”百裏昊瞥了一眼君廷燁，眼神淡然，“月姝的事情，你敢說一句與你無關？”

  “不敢。”君廷燁臉上無一絲畏懼，依舊是一番風輕雲淡，仿佛隻是說著今天天氣很好這般無關緊要的話語。

  “畢竟是因為外臣不在房內，才會讓月姝公主進來找外臣，卻被無知小賊侮辱。外臣難辭其咎。”君廷燁向前走了兩步，與百裏昊的距離更近了些。

  見此，百裏昊腳跟竟差些後退了一步，他臉色一下變得黑沉，“君廷燁，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月姝臨行前，向朕提出要千裏紅妝，隻為去大順求旨成為九王妃。她對你有意，你卻無情。”

  “所以，皇上現在是來治罪的？”君廷燁反問。

  “不，朕隻是想不明白，月姝做了何事，竟然讓九王爺下得了這個狠手？”百裏昊像一隻老狐狸一般盯著他，“是不喜月姝在大順對你的騷擾，還是不喜他對黎大夫出言侮辱？”

  君廷燁心裏咯噔一聲，這話透露的信息有些多了，百裏月姝的為人一眼能看到底，既然在宮宴上自己沒得到半分好處，那麽這事她斷然不會如實告訴百裏昊。

  想到這裏，他臉上總算出現了一絲慎重，“想不到皇上在大順的眼線已經布防到了大順皇宮裏了。竟是連宮宴上百裏月姝侮辱黎大夫的事情都知道。”

  “嗬嗬，”百裏昊終於笑道，“怎麽，開始害怕了，擔心你的黎大夫？”

  “不過皇上誤會了，黎大夫隻是替本王醫治罷了。”君廷燁輕輕巧巧的說著。

  百裏昊在他臉上看不出端倪，這件事也隻是他自己的猜測，橫豎也不是重點，就作罷了。

  “那月姝呢？”百裏昊的氣場忽然沉了下來，問道，“朕的公主，可是何處得罪了九王爺，竟然找人來侮辱她，你這樣，毀了她的一生！”

  果然是上位許久的君王，這嗜血的凶狠，換作旁人早已心驚膽戰跪地求饒了，然而君廷燁依舊身形筆直，毫無畏懼。

  百裏昊側頭看了一眼君廷燁，心裏也是感到佩服，自己這樣的威壓之下，他竟然隻是正色起來，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不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果真是大順這一輩驍勇將軍，更準確的說，君廷燁身上散發的是與其身份不匹配的君王氣質。

  正是如此，才會有今天這場會麵，百裏昊心裏肯定眼前的年輕人絕對不甘居於人下。

  君廷燁心裏冷笑，“皇上有何證據證明是本王所為？這樣一口咬定是本王找人侮辱月姝公主，本王也很是疑惑，為何月姝公主會在本王不在的時候，進到本王屋裏去。”

  “月姝愛慕於你，”百裏昊說道，“晚上找你說一會兒私己話有何不可？”

  “皇室公主，就是這樣接受教養的？”君廷燁笑道，“外男的屋子隨意進入？”

  “君廷燁，雖說不殺來使，但你在這裏，意外暴斃不是不可能的。”百裏昊眉頭緊皺，“你這般說話，對你無任何好處。”

  傳膳已經到了，君廷燁略一行禮，“皇上，本王恰好餓了，先用膳了。”

  他大剌剌的坐了下來，開始慢條斯理的吃著。

  一聲“本王”，百裏昊身為君王的威嚴受到了挑戰，他拔劍指向君廷燁，厲聲道：“大膽！”

  君廷燁這才抬頭與之對視，沉默半晌，慢悠悠說道：“要殺我怎會等到現在，皇上劍裏沒有殺氣。皇上，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你也知道我並不懼怕你，威逼並沒有用，不如直截了當的好好聊聊？如果不敢，那外臣鬥膽猜測了，皇上，怕是不想和大順論和了。”

  說罷，君廷燁用筷子撥了撥桌上的飯菜，淡淡的說著，“這禦廚不如我大順。”

  百裏昊哈哈一笑，“議和？君廷燁，你能坐在我這裏，你還覺得你那皇帝哥哥會在意你的生死？”

  “本王是臣子，君要臣死，臣接旨便是了。”君廷燁淺笑著應著，油鹽不進。

  “君廷燁，你此次來北楚，是要承擔最後的議和一事的。你又是贏得我北楚一戰的大功臣，此次帶功回去自是好事，但是功高蓋主就不是了。”百裏昊慢慢的說著，“若是朕隨意找個理由殺了你，又同意了議和一事。你覺得君廷煒會追究此事嗎？”

  “反過來想，如果是因為你的原因才沒辦法談和，”百裏昊盯著他說道，“那你便是兩國的罪人，就因此一個條件，君廷煒也不會饒了你的性命。”

  “皇上說這些到底是何用意？本王實在不解。”君廷燁放下筷子，說道，“倒是皇上，把月姝公主派去議和，難道就在乎她的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