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君廷燁嘴角微微勾起，大步向她走來。

  他的步子邁得又寬又大，嘴角的笑意未達眼底，隻見到他那一抹難色。“說起狠心，我如何比得過阿黎你。”

  黎若看著他一步一步靠近，竟然有些邁不動腳。

  這個男人可真是自己的死穴了，看他臉上帶著笑，在夜色下朝自己走近，就好像在滇州的時候一樣。

  “今天，謝謝你。”黎若抿了抿唇，低下頭不再看他。

  “就這樣？”君廷燁挑眉，“今日你甚至請了謝威林吃飯，卻連與我共乘馬車都不願了。”

  “改天請你。”黎若聽到他話裏滿是吃味，心裏感到有些好笑，他是在吃醋嗎？“好了，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阿黎。”君廷燁站在距離她隻有一臂的位置，伸手拉住她並將她帶入懷裏。“還生氣嗎？”君廷燁的下巴長出了一點點胡渣子，枕在黎若的頭頂上摩挲著。

  黎若頓了頓，聞著君廷燁身上傳來熟悉的冷冽為味道，鼻頭有些發酸，明明心裏對他還有一些芥蒂，卻也沒有推開他，“我們不合適。”

  “如何不合適了。”君廷燁將抱得她更緊，“我們一直都很合適。”

  他們都是沒有了親人，各自努力為了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罷了。隻是黎若比他更勇敢，她非要堅持自己心中的善良。

  “阿黎，春天都來了。”君廷燁親吻她的發絲，“你不是說要和我一起釀酒？”

  “還釀酒。”黎若被氣的笑出聲來，“被你打翻了兩壇子。”

  此話一出，便讓黎若想起了那一個令她恐懼的夜晚，那個君廷燁是她不曾見過的殘暴，念及此，她輕輕的掙開了君廷燁的懷抱，“你走吧，君廷燁。”

  君廷燁看著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阿黎，對不起。”君廷燁握住她的肩膀，強迫她看向自己，“我不會這麽對你了。”

  他如星辰似大海般的眸子裏滿是心疼，黎若本就性子軟。君廷燁是這般孤傲的人，如今三番四次的求自己原諒，想來她在他心裏的分量並不低吧？

  黎若看著他，在這個世界上，自己也是想要依存溫暖的人。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他做的事情是有苦衷的，可是心裏卻還是難以接受，兩人對於生命的看法不一樣，對君廷燁而言，似乎隻要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其他人的性命他都可以不理會。

  而黎若卻隻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如今努力賺錢，也不過是為了能夠活得更好，認識了孫淼，芝林堂他們，更是讓她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了歸屬感。當知道林明和王可在京城經受著這樣的苦難時，黎若恨不得立刻飛奔回來。而君廷燁卻認為，就算那時候她回來了，也不能拯救林明和王可。

  可他不知道的是，明明她有能力拯救大家，卻被活生生拖延了時間，甚至各地，包括京城對病人進行了焚殺，這讓黎若的心裏多麽的震痛！

  而這一切，讓她疼痛的一切，君廷燁都是知道的，這反而讓黎若對他更為害怕和厭惡。

  “阿黎，原諒我，好嗎？”君廷燁大手撫上黎若的臉。

  “君廷燁。”黎若被他手心的溫度冷到，“我們回房說。”

  “好。”君廷燁見她拍開自己的手，苦笑了一番，差點忘了自己是“冷血動物”。

  四月初，天氣漸暖，但是入夜還是有些微涼。

  梧桐貼心早早的在黎若的房裏熱起了爐子。

  “坐吧。”黎若鬆了鬆脖子，“梧桐去哪了？”

  “十一帶走了。”君廷燁說到。

  “那桑梓肯定是跟著十二去了。”黎若笑道，“我的人都被你的人拐跑了。”

  “那你呢？”君廷燁目光灼灼，“你也會被我拐跑嗎？”

  黎若被他盯著臉色一紅，幸好帶著人皮麵具什麽也看不出來，“你想多了。”

  “聽鳳歌說，你在北關發病狀態不是很好？”黎若倒了兩杯白水，遞給君廷燁一杯。

  “嗯。”君廷燁接過，低聲說道，“蠱蟲的蘇醒速度比之前似乎更快了。”

  “這次發病你過來。”黎若歎了一口氣，“我給你看看。”

  “你原諒我了？”君廷燁臉上喜色不掩。

  “看診收費，規矩不可破。”黎若轉移視線，不敢看君廷燁。

  “我知道。”君廷燁笑了笑，“阿黎不會放下我不管。”

  從他出征去北關至今，每月十五黎若都十分擔心，不知道他是否能熬的過來，她一向是個隨心的人，既然擔心的人就在身邊，那就好好關心吧。

  “好了，找我有什麽事？”黎若見他在此倒也不慌，梧桐這個手肘往外拐的丫頭，熱水也已經打好放屋裏頭了。她便走過去摘下人皮麵具洗把臉。

  “是想說今天白天的事情嗎？”黎若邊洗臉邊問道。

  “是。”君廷燁點點頭，看著她那潔白無瑕的臉龐，幾日不見，似乎更加清豔了。

  心裏那迤邐的心思又起了。

  “什麽情況？”黎若問到。

  “朝廷的。”君廷燁說到，“抱歉，是我連累了你。”

  “我猜到了。”黎若淡聲說到，“是我自己不小心。”

  “需不需要人手？”君廷燁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你這邊太忙了。”

  “要的。”黎若想了一下，沒和他客氣，“打算去請幾個學徒回來帶一下。”

  “學徒？”君廷燁問到，“你這個治療的方法要交出去？”

  “是，不僅要交，還要交到上麵去。”黎若並不掙紮，窩在他懷裏，“我想今天隻是一個小試探罷了，很快就會有更大的舉動了。”

  君廷燁驚歎於她的聰慧，據京中探子回報，確實如此。君廷燁已經打算直接派人下來了。

  “是。”君廷燁不瞞著她，“可能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有什麽事我會幫你。”

  “君廷燁，就是你幫我的太多了。”黎若苦笑到，“如今我才會引起了上麵的注意。”

  黎若知道君廷燁體內的蠱蟲是君廷燁親手布下的，自然也能想到這一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