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彼端，男人還在笑，譚之諾已經睜開眼睛，她可以確定墨混蛋就是故意吵醒她的，惱火地衝著他問道，“半夜三更不睡覺，你鬧哪樣啊？”

  “睡不著。”如果，接電話的人，不是已經被墨宸熠人後各種無下限的樣子給千錘百煉過的譚之諾，而是別人的話，絕對會掉下巴的。

  即使沒看到他的樣子，光是從聲音和語氣裏，就不難得知，他在撒嬌。

  向來以高冷禁欲的形象示人的大男人，夜半時分，抱著手機，在撒嬌，這種反差感……太萌，不敢想像。

  譚之諾很困，被他從睡夢中吵醒的惱火，還未消除，沒好氣地咬牙道，“那就數羊。”

  “不數。”墨宸熠像個生來專門氣父母的不聽話的小孩兒一樣，拒絕。

  譚之諾：……

  這要真是她生的小崽子，先吊打一頓先！

  如果到現在，她還覺察不出這混蛋有情緒，那這大半年的朝夕相處，她豈不是白相處了？

  “那你想怎麽樣？”她把牙磨得“謔謔”直響，好讓電話那邊的人，感受她的怒氣惱火。

  墨宸熠佯裝啥也不知道，拿著手機，理直氣壯，“你陪我打電話聊天。”

  這混蛋！

  大半夜把她吵醒，就是因為他睡不著，所以要拉著她陪聊？

  譚之諾都被氣得笑起來了，“好，我在夢裏陪你聊天。”

  “小諾，你都不愛我了。”這宛如深庭後院久不見夫君的小媳婦兒般幽怨控訴的語氣，若不是那低沉醇厚的音色，是譚之諾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她差點兒以為，電話那邊換人了。

  想懟的話，早已在唇邊等著了。

  隻是唇還沒張開，譚之諾的腦海裏，猛然想起晚上和墨澤軒通話，好像貌似沒有他的身影和聲音？

  腦筋幾番急轉，她想，她大概知道這個男人在出什麽幺蛾子了。

  一時間好像也不那麽困了，從薄被裏探出一隻手來，按量床頭燈，她半倚在床頭，儼然一副“陪聊”的模樣，“小墨，乖，我知道最近冷落你了，但你要相信，我都是了你，為了咱們這個家在忙碌奔波著，聽話，等以後，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電視裏，小說上，男上在麵對被冷落的女人的控訴時，好像都是這麽說的吧？

  墨宸熠：……

  小墨……

  乖……

  聽話……

  額頭上立刻浮現出三條又黑又粗的大黑線，隨後，迷人的嘴角輕輕微揚，又低到他無奈地低低笑開了，“如果我不想乖，不想聽話，怎麽辦？”

  他壞壞地，像極了青春叛逆期，讓所有人都頭疼不已的大刺頭兒。

  譚之諾微噎，她以為墨宸熠會“氣惱”地和她展開唇槍舌戰呢，倒是沒想到，不僅沒有預想中的氣惱，他竟然還一副坦然接受她的調侃的樣子。

  “好辦啊，耐不住寂寞，就紅杏出牆吧。”她學他，壞笑。

  如果墨宸熠此時在她麵前的話，她一定會輕抬他的下巴，像個壞蜀黍一樣，笑著對他說。

  “好。”雖說，隻有一個字，卻依舊不難聽出他在笑。

  譚之諾微微蹙眉，這貨的心情，好像從一開始的鬱結幽怨，變得明朗起來了，而且似乎不錯的樣子。

  想想，從電話接通到現在，她也沒說什麽吧？

  那麽，他在高興什麽？

  譚之諾不知道的是，饒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墨魔頭，也一樣逃脫不了戀愛定律，會因為戀人的一句可能不搭邊的話，而莫名興奮，又或者會因為突如其來的一個決定，而歡喜雀躍。

  電話，毫無征兆地陷入靜寂中，譚之諾嚐試著叫了兩聲，對方沒有應答。

  就在她以為，墨宸熠是不是睡著了時，那邊突然又傳來男人的聲音，“你說，紅杏出到誰家比較好？”

  ……

  “你愛出到誰家就出到誰家唄。”譚之諾沒好氣道。

  話落，她似乎聽到一聲關車門的聲音，很快，以至於她在想，可能是自己聽錯了。

  半夜三更的，他倆都在房間裏，哪來的關車門聲？

  “好，這可是你說的。”墨宸熠說。

  譚之諾隱約覺得他這話似乎有點兒話中有話的感覺。

  不容她深想，就聽到墨宸熠的聲音再次傳來，“譚之諾，對你來說，是我重要？還是墨澤軒重要？”

  嗯？

  他的腦回路總是這樣毫無征兆的，轉變得太快，以至於譚之諾總是要稍慢半拍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等到她反應過來時，男人下一句半點兒讓她噴水的話也已傳至耳邊，“換句通俗點兒的話講，我和墨澤軒同時落水，你會先救誰？”

  “我倆都不會遊泳的情況下。”大概是覺得她會用“你會遊泳”的話來搪塞他，就像活在雲端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又強調了這麽一句。

  嘖嘖嘖，譚之諾覺得，墨宸熠的人設，在她麵前，真的是一崩再崩，而且還不知道啥時候，才會止住崩塌。

  “墨宸熠，你能不能出息點兒？”麵對如此崩人設的墨宸熠，譚之諾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年頭，連女人都不再愛問，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裏，你會先救誰這個問題了，你一個大男人，問這種老到掉牙問題，好意思麽？”

  “嗯，好意思。”墨混蛋忒不要臉地說：“我就想聽你的回答。”

  這混蛋，還真是完全不按常理來啊。

  “答案不是你想聽的，你還是堅持要聽？”譚之諾涼涼地笑。

  ……

  電話那邊，沒聲音了。

  “想不開了？”

  “哼！”隻有一個鼻音回應，他還是沒有說話。

  譚之諾繼續落井下石，“所以說，你又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騷年，聽我一句勸啊，以後啊，睡不著的時候別想不開，就老老實實地數羊，實在不行，數星星也行，不要去究根結底地挖掘愛情的真相，有些真相啊，會讓你更加睡不著。”

  他家小媳婦兒的聲音裏，那笑意啊，是想掩藏都掩藏不住。

  不難想像，她此時一定像隻得意的小狐狸一樣，笑咪咪地在為自己終於有機會，像個智者一樣，給他如此“語重心長”的告誡，而洋洋自得著……

  不能立刻見到她這副模樣，還真是遺憾。

  不過，但願他家小媳婦兒，一會兒還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