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到包間裏。

  囑咐服務員沒事別打擾，有事會叫他。

  然後鍾良把門鎖上，往椅子上一座，“罵吧，你就是把這兒罵塌了我也不管你。”

  “這部電影，我真的很用心在準備。一幀一幀的看，一幀一幀的檢查，生怕出一點問題。點映了七天，所有報紙，這燕京當地所有媒體一個字不提，我真是幹了他娘。他們咋就那麽能呢？跟普通觀眾坐一塊兒，顯得他們地位低是不？”

  馮曉剛是拍桌子，破口大罵。

  還好沒在外麵，不然兩人早被人認出來了。

  “這也不算什麽大事，大不了我們自己宣傳嘛。”鍾良安慰道。

  “不，鍾先生你不懂，自己宣傳和媒體主動點評，那完全是兩回事，後者更公正客觀，我要的就是公正客觀，但是他們連這個機會也不給，都是些什麽玩意兒？點映七天，我也沒虧待他們啊，想來想去，還是他媽的座兒出了問題。”

  “他們要上座，但我給安排到了觀眾席，他們覺得那是下座，認為我侮辱他們，我特麽的、我特麽的閑著沒事幹我侮辱他？坐觀眾席怎麽了？觀眾席更客觀……”

  馮曉剛是一句話，反複的念叨。

  翻來覆去，核心意思就那一個，媒體認為他怠慢了他們，沒得到尊重，所以不樂意了，回去沒寫影評，所有的報紙，新聞，對馮曉剛的新電影隻字不提。

  就這麽個事兒，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也可能是，馮曉剛有更執著的理由。不然按鍾良的意思，管他們寫不寫影評，管他們報道不報道，自己花錢找媒體宣傳就是了。

  可能馮曉剛追求一個更高的名譽吧。

  這也可以理解，以他今時今日在國內的地位，是不差錢兒的，錢財對他來說已經是糞土，肯定要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比如說，提高一下自己的榮譽，獲得終身成就獎。

  更高的就是像鍾良這樣，年紀輕輕就被奉為先生，被稱為藝術家。

  要知道鍾良這個榮譽，可不是普通媒體和粉絲們封的，而是官媒親自封的，對於一個娛樂明星來說，這是最高的榮譽了。

  當然，還有更高的榮譽，比如獎章什麽的。

  那要是一個明星獲得這樣的榮譽，所做的事絕對跟娛樂沒關係，必定是在更重要的領域獲得重大成就。

  鍾良想過，等以後把娛樂帝國建立好了，要不要弄個諾貝爾物理化學文學……等等獎來玩一玩。

  等馮曉剛嘴巴說幹了，拿著二鍋頭解渴時，鍾良才問他道：

  “那馮導準備怎麽辦？是跟那些媒體開戰，還是……”

  “開什麽戰啊，”馮曉剛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那個必要，沒那個必要啊，這幫臭酸儒我可惹不起，他們那個筆杆子啊，能殺人，還能誅心！”

  “既然這樣，那你還氣什麽，沒必要啊，氣壞了身子嫂子怎麽辦？”

  “這不還有你嘛。”

  “？？？”鍾良呆了呆，道：“馮導，你醉了。”

  “我是說我氣壞了身子，現在還有你照顧。”

  “哦，你早把話說清楚不就完了麽，嚇我一跳，還以為你要想不開呢。那你準備怎麽做？”

  嗝~~~！！！

  馮曉剛打了長長一個嗝。

  酒氣，口臭，混在一起，加上包間裏麵的空調開得足。

  哎喲內個味兒，鍾良差點沒吐了。

  他幹脆起身去把門開開，讓服務員上菜，順便把那味兒給散出去。

  馮曉剛已經說了老半天，堵在胸口的悶氣早就順了，不會再胡說八道。

  等主菜涮羊肉上了，兩人才邊吃邊聊。

  “我是這麽想的，咱在首映那天，再搞個首映禮，你看怎麽樣？”

  “嗯，這個好，這個好吃。”

  “……”馮曉剛還以為他說的好，指的首映禮呢，結果鍾良拿手指了鍋裏的羊肉。

  “我想請鍾先生參加首映禮，這個麵子，您總得給我吧？”馮曉剛眼睛一擠，眼淚都要下來了：“您看我都這樣慘了，行行好，可以嗎？”

  懂了，鍾良全明白了。

  前麵那一串兒，又喊又罵又拍桌子，全都是鋪墊，就為了最後這一句話。

  但是這也不怪馮曉剛耍小心思，實在是鍾良不好請。

  這裏的不好請，不是隻鍾良會為難人，沒時間之類的，主要是指他在娛樂圈裏的地位太高。

  馮曉剛總不能一個電話打過來，說：喂，鍾先生，那個首映禮你來一下。

  這對別的明星可以，別的明星接到他的電話，那還得客客氣氣的，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到了鍾良這兒就不行，那是不禮貌不尊重，必須得親自過來邀請，絕對不能打電話通知一聲就完事。哪怕馮曉剛的聲音放得多麽尊重，隻要隔著電話不是當麵的就不行。

  又擔心鍾良沒時間，於是借著燕京媒體不給他寫影評這一出，親自見到鍾良，並且一番精彩的表演後，終於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這些年，馮曉剛就沒幹過這種事，就遇到鍾良了，什麽事都不像以前那麽順便知會一聲就可以。

  這就是咖位太大了。

  不要說馮曉剛了，另外三位導演也是一樣的，隻不過他們的電影首映時間還沒到而已。

  “馮導，有什麽事你盡管說就是了，打個電話發個微信，別想那麽多，也別想得那麽複雜，我就是一個歌手，偶爾客串一下電影，並不是多麽了不起的人物。你這樣，我們反而顯得生疏了，是不是？”

  通過馮曉剛，鍾良也發現了，最近主動找他的人變少了。

  比如說大冪冪等人，也可能是最近過年過節比較忙。但是總的來說，不像以前那樣在群裏提他提的次數多了。

  為什麽呢？

  就是因為雙方的地位已經不平等。

  以前的鍾良，她們還能高攀一下。

  現今是完全高攀不起，雙方已經不在一個水平上。

  這叫什麽？

  高處不勝寒。

  再加上性格使然，鍾良本就不喜歡交際，不喜歡主動聯係，久而久之關係就會生疏，直至不聯係。甚至因緣巧合再次見麵，說不定會變得很尷尬。

  這也是鍾良的朋友不多的原因。

  現在，能在他麵前放得開的，傑哥算一個，何坤算一個。李玉清和小虎隊那四個小屁孩兒見到他，都是規規矩矩的。

  “是是是……”馮曉剛點頭如搗蒜，“那就這樣定了，具體時間我再來通知你。”

  “打電話發微信都行，不用親自來。”

  “對對對，打電話發微信，記住了記住了……”馮曉剛喜上眉梢，哪兒還有憤怒，哪兒還有生氣。

  一張臉笑得，宛如一朵燦爛的菊花。

  沒過幾天，突然有關《唐山大地震》電影的新聞出來了。

  報道的是在燕京七天點映，當地媒體卻隻字不提影片的事。

  “據說馮曉剛得罪了燕京的媒體，才導致沒有任何媒體寫影評報道。當然，也可能是影片的質量太爛，讓人無力吐槽。從之前的報道來看，都在大誇鍾良的演技多麽多的令人驚豔，但是燕京的媒體一點沒有提，是不是說明鍾良的演技，其實都是吹出來的？”

  媒體就是喜歡，把兩個無關的事，用某種看似合理的邏輯聯係在一起。

  偏偏有人吃這一套，網絡上也開始有人在質疑鍾良的演技，是不是吹過了。這些人裏麵，黑粉是肯定少不了的，更多的還有所謂的理中客。

  剛開始隻是小範圍在爭論，隨著關注的人變得越來越多，範圍開始擴大，然後逐漸到了全網。

  “那些吹鍾良演技好的人，我是完全不知道怎麽想的，他拍了四部電影，沒有一部上映的，是怎麽看出他演技好的？”

  “這些都是導演還有其他演員說的，又不是我們粉絲自己擱那兒吹。”

  “導演演員說的你們就信啊？他們還說吳前的演技好呢，現在呢？他人沒了。”

  “兩者有可比性麽？鍾良的演技是有目共睹的，新白娘子傳奇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是電視劇，現在他拍的是電影，而且電視劇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說不定他現在的演技早就退步。”

  “我是不相信，點映七天，一個新聞也沒有，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電影爛到爆炸，演員演技爛到爆炸。”

  “……”

  網友們一直在圍繞鍾良的演技好壞在爭論。

  猛一看，還以為是為了電影在製造話題。

  實際上鍾良自己都很懵，這不是電影點映出了問題麽，怎麽吵著吵著最後還是吵到他的身上來了。

  不過也沒什麽，網友熱議，說明他有熱議的價值。

  要是哪天不熱議了，才說明他涼了。

  然而，除了這些網友，許多自媒體也加入進來。

  有吹的，也有抨擊的。

  某些影評大V甚至放話，不看好唐山大地震這部電影，並且從各個方麵分析了一大堆。

  回過頭來一看，這些影評大V說的話一個都站不住腳，但是偏偏就有很多人追捧。

  在如何恰流量方麵，這些人早就摸到了門路。

  就這樣，在巨大的爭議聲中。

  鍾良人生中第一部電影上映了。

  3月12日，《唐山大地震》全球首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