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樓的門打開，

  外麵正在直播的網紅啊，主播啊，

  忽然間一靜，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盯著門口，

  首先出來的是鍾良，看他一眼，

  這個有點兒小帥，但不是他們想要的，

  後邊跟著的是傑哥，也看了他一眼，

  這個有點兒小賤，更不是他們想要的，

  最後出來的是李玉清，一個清秀的小孩子，

  怯生生地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又縮回去，

  就是這個！！！

  終於找到他們要找的，

  安靜的網紅和主播們，突然間拿著手機迅速突破小院子，

  不顧一切衝到鍾良三人的麵前，把鏡頭全部對準三人，

  鍾良看了眼小院子裏被踢翻的花盆，被踩爛的蘭花，

  還有幾乎要被擠爛的小院兒的木門，

  眉頭越皺越深，越皺越深，

  最後直接擰成‘川’字。

  然而，網紅們主播們渾然不覺這有什麽問題，

  他們處於一種忘我的狀態，

  整個世界隻有他們自己，以他們為中心，

  不要說踢翻了花盆，踩爛了花朵，

  哪怕此時此刻撞到了人，他們也不會有多大的反應，

  在他們眼裏，直播最重要，流量最重要，賺錢最重要，

  李玉清符合上述條件，所以他最重要。

  “大家看看啊，這就是李玉清，興光大道月賽冠軍。”

  “對對對，是他是他，我們的小玉清。”

  “最近他沒有在各地走穴，回老家來了呀。”

  “哦？想跟小玉清打招呼？可以啊，一個火箭。”

  “小玉清，快來跟我直播間的觀眾打聲招呼，我的粉絲好喜歡你。”

  “小玉清過來給我直播間的老鐵唱首歌，隨便整個十首八首的就行了。”

  “小玉清來我這兒，我的粉絲可熱情可喜歡你了。”

  “小玉清……”

  每個人都在喊著李玉清，並且特別的親切，

  喊自己親爹都沒這麽親切，

  同時，人不斷往前湊，往李玉清的身上擠，

  手機自然也跟著往裏麵擠，

  木樓的入門口上方，全是手機杆和手機，

  就像醫院打吊瓶似的，

  十幾隻吊瓶，蔚為壯觀。

  在外跟著鍾良走穴大半年，

  李玉清以為自己早已不畏懼觀眾，

  但是今天見到這些同鄉，見到這些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親戚，

  他們嘴裏明明叫得很親切，一個個都笑顏如花，人畜無害的樣子，

  李玉清反而畏懼了，害怕了，

  低微著腦袋，一言不發，

  甚至在他們把手機杵到腦門上時，默默地躲到了傑哥的背後，

  而傑哥的前麵，是鍾良，

  他們像兩座大山在前麵擋著，仿佛隻有躲在兩座大山後邊，

  李玉清才會感覺到安全可靠，哪怕隻躲在鍾良或者傑哥任一一個人身後，

  他都會覺得絲毫沒有安全感。

  鍾良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激動，

  而是平靜地開口：“這裏不是你們直播的地方，請離開。”

  鍾良用了‘請’字，並不是他想禮貌，

  而是想著這些人不管怎麽說，多少跟李玉清的關係很近，

  鄉裏鄉親的，不是鄰居，就是親戚，

  即便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那也是親戚，

  僅僅是不想李玉清跟他們撕破臉，導致他們家在小山村難做人。

  傑哥聽著就不爽，是他絕對不會考慮那麽複雜，

  還特麽請，直接讓他們滾已經是客氣的了。

  傑哥做人比鍾良到位，那是因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什麽樣的人可以結交，什麽樣的人完全就是利益關係，

  對於後者，如果能互相帶來利益，傑哥當然無所謂，

  甚至會主動認識，主動拉關係，

  但是眼前的這些網紅，這些主播，

  除了吸血，根本不會給李玉清帶來任何利益，

  甚至可以說，一點好處沒有，

  那就完全不需要像鍾良那麽客氣，

  不過他也清楚，鍾良語氣沒有那麽生硬是因為什麽，

  所以傑哥才一言不發，好好地護著李玉清。

  正常來說，鍾良說完這樣的話，

  正常人都會做出回應，

  要麽表示立刻離開，要麽表示待會兒再走，

  可是他們不一樣，他們完全當做沒聽見，

  甚至眼裏完全就沒有鍾良這個人，嫌他礙事，

  要不是他擋在門口，他們早就進去和李玉清麵對麵接觸，

  “小玉清快出來呀，我是叔叔啊，你不聽叔叔的話？”

  “小玉清我是你表哥，表哥你都不認了呀？”

  “小玉清出來吧，就對著鏡頭唱首歌就可以了。”

  “也不要你唱七首八首的，隨便唱歌四五首就行了，這不算多吧？”

  “小玉清快來啊，大家都等著呢，你怎麽這麽不懂事？”

  ……

  這些人說著說著，

  就想要往裏衝，

  得虧鍾良身高手長，隻一撐開，

  就把門口給擋住了，任何想過去，

  要麽從他腋下過，要麽穿襠過。

  鍾良：“我再說一遍，這裏不是你們直播的地方，請你們離開，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鬧哄哄的主播們突然一靜，

  打量了一下鍾良，

  也不知道他們心裏頭在估量著什麽，

  最後竟然出奇一致地，再一次當做沒有聽到，

  依然我行我素，繼續在門口直播，

  繼續跟直播間觀眾互動，

  繼續喊著李玉清的名字，要他出來唱歌。

  臉皮厚到此等程度，也是沒有誰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臉皮不夠厚的，也不敢去做主播，

  畢竟一些突破下限的事，隻有臉皮厚的人才能做得出來，

  就像現在，如果誰臉皮薄了，

  被鍾良說這麽兩句，早就識趣地離開，

  可是相應的，他直播間裏的觀眾多半也會離開。

  傑哥忍不了了，“你們是不是耳朵聾了，叫你們滾啊，一個個跟癩皮膏藥似的，嫌不嫌丟臉，嫌不嫌丟人？”

  人群又是一靜，十幾雙眼睛看了傑哥一眼，又淡漠地挪開，

  不吵不鬧，繼續直播。

  傑哥血壓瞬間升高，差點兒沒腦溢血，

  但凡他們回句話也好想一點，說明他們聽見了，

  現在是聽見了，但是我就不理你，

  哎，我給你一個眼神，看你氣不氣。

  反正我就是不走，說什麽也不走。

  這兒不比城裏，一個電話警察蜀黍就來了，

  不聽話的統統拷走，

  這裏不同，即便來了也不管用，

  反而會惡化李玉清與這些鄉親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