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三百塊錢？

  李玉清長這麽大，是見過三百塊錢的，

  知道這麽多錢，對他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和爺爺奶奶半個月的生活有了著落，

  我可以用我的雙手掙錢了。

  李玉清激動地看向鍾良，

  沒有鍾良教他，別說三百塊了，

  掙十塊錢都費勁。

  那女人叫夢如，是這家夢如酒吧的老板，

  她看到李玉清激動的神情，

  不禁撇撇嘴，瞪著鍾良：“你是不是經常克扣孩子的錢？一聽三百塊就激動成這個樣子？”

  就不能是我們很窮，沒掙過三百塊嗎？

  鍾良覺得，這個女人老是處處針對他，

  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兒招她惹她了，

  鍾良道：“孩子第一次自己掙錢，過於激動點兒，你別沒事就往我的身上瞎猜，我還不至於壓榨孩子的錢。”

  夢如白了他一眼，“誰知道呢？有的人看著衣冠楚楚，實際上就是個衣冠禽獸，而你的穿著，跟衣冠禽獸差不多。”

  膚淺了不是？

  我連衣冠禽獸都不如。

  鍾良在肚子裏皮了一下後，也懶得理她，

  一個女人一旦對一個人的第一印象不好，

  那想要改變她的印象，得做出巨大的努力，

  可鍾良又不追求她，甚至明天過後會不會再見麵還不知道，

  以後時間一長，說不定就把她忘記了，

  何必跟她浪費口舌。

  但是夢如也沒那麽刻薄，

  最起碼對李玉清挺好的，水果飲料隨便他吃喝，

  鍾良隻得了一瓶AD鈣奶，

  這特麽就離譜，給他一瓶紅牛他也好想點兒，

  AD鈣奶是幾個意思？

  暗示？

  也不像啊，招呼他和李玉清坐下來後，

  她就不斷跟李玉清聊天，非常喜歡這個孩子，

  對鍾良根本不搭理，

  倒是李玉清三句不離鍾老師，

  真是個好孩子。

  在這兒的卡座一直坐到八點，

  酒吧逐漸熱鬧起來。

  鍾良火的那三年，他從沒去過酒吧，

  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了容易被認出來，

  不過他自己辦過酒吧和舞會，熱鬧程度比這家酒吧大多了，

  因為來的人，都是娛樂圈裏的，

  能歌善舞，聽著音樂自己就能跳能唱，

  走哪兒，哪兒就是歌聲和舞蹈的人，

  不像酒吧，隻有一部分人喝酒，另一部分人跳舞。

  但是那樣的時光，自從他啞了之後，就一去不複返，

  曾經的所謂好友，也看清了，不過酒肉朋友罷了。

  前麵一個駐唱歌手唱完，過來跟夢如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夢如對李玉清道：“孩子，該你上了。表演得好了，姐姐給你漲薪水。”

  李玉清重重點頭：“嗯，謝謝姐姐。”

  “真乖！來，讓姐姐親一個。”

  夢如剛把嘴巴撅起來，李玉清已經落荒而逃了。

  這讓她十分的尷尬，扭頭瞪了眼鍾良：“看什麽看，男人每一個好東西。”

  鍾良正抱著一版AD鈣奶，挨個兒插著吸管，慢慢地喝著，

  壓根兒沒看她一眼，被罵得莫名其妙。

  不過，鍾良不在乎了，

  從夢如的話裏，聽出了一些故事，

  鍾良心思一轉，道：“老板娘，要不咱們喝點酒？再說點故事？”

  夢如嫌棄地看著他：“你那點故事有什麽可說的？跟我比不過九牛一毛。姐勸你一句，想泡妞，先把自己的儀容整理一下，邋裏邋遢的任何女人都不喜歡。”

  鍾良不理她的埋汰，道：“其實我兩有點兒相似，都是經曆過一些人和事，才會這樣自暴自棄，我說的對嗎？老板娘？”

  夢如心頭一顫兒，用手迅速攏了一下秀發，掩飾著心裏的慌亂，

  她倔強道：“誰跟你一樣，老娘好得很，沒有自暴自棄，你別誹謗我。”

  她說完，突然發現臉蛋一緊，

  被人掐了一下，

  她頓時惱羞成怒，“你做什麽？信不信我告你性騷擾，報警抓你？”

  夢如怎麽也沒想到，鍾良會突然對她動手，

  鍾良展示著手指上厚厚的一層粉底：“我說了，我們很像，你用粉底來掩飾自己的內心，我用粗狂的形象掩飾的，也是內心，你說，是不是有相同的故事？”

  “我曾經，也被人拋棄過……”

  這話像是有魔力，夢如反應很大，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

  她一邊抽煙，一邊整理著裙擺，

  向外走的同時，罵罵咧咧道：“誰被拋棄了？誰被拋棄了？你這人有病吧，唱完這首歌，你們給老娘滾蛋……”

  她急了，她急了。

  看著夢如氣急敗壞地走掉，

  鍾良突然覺得AD鈣奶真不錯，好喝，有童年的味道了。

  他靠著沙發，看向了酒吧中間的舞台，

  李玉清抱著一把吉他走了上，

  在酒吧裏喝酒的人，紛紛抬頭，好奇地看著這個小孩子，

  “咋回事，今天怎麽來了個小孩子？”

  “麻蛋，小孩子會唱歌嗎？能唱出哥的悲傷？老板，換人。”

  “會不會是找不到人了，找個小孩子來湊數。”

  “能不能行啊小朋友，不能行就下去吧，找個能唱歌的上來，一個小孩子會唱什麽歌呀，瞎搞。”

  ……

  酒吧這種地方，

  成年男女居多，

  大多都是經曆過許多事，

  到這兒來買醉的，

  他們愛聽的歌，也都是那些有故事的歌，

  往往這些歌，都得成年人的嗓子，才能唱出滄桑的味道，

  最最好的，當然是煙嗓，

  一開口，就特有滄桑的感覺，

  尤其是在酒吧這種地方，能直接把人唱哭。

  小孩子就不一樣，小孩子的嗓子普遍沒有定型，

  聲音偏中性，沒看到人，光聽聲音，是男是女還不容易分辨，

  這種嗓音平常人聽著就不喜歡，到了酒吧這種沒耐心的人居多的地方，更不招人待見了。

  李玉清上過興光大道，有舞台經驗，

  剛上酒吧的舞台時，他一點兒也不膽怯，

  但是那些不友好的聽眾一開口，他便有些慌了，

  他們跟興光大道的觀眾完全沒法比，興光大道的觀眾友好太多，

  甚至還會在他露怯時給與鼓勵。

  現在，李玉清被罵得有點不知所措，

  他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這麽惡劣的觀眾，

  他連唱都還沒開始唱，就要趕他下台，

  這讓他很委屈，不明白對他的惡意為什麽這麽大。

  一時間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