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有祥看著二嫂哭得可憐，再加上自家老娘的命令，點了點頭，當即就出了家門，朝著顧柒家去了。

  顧柒家裏，林氏正躺在床上休息，顧怡和顧柒在廚房做晚飯。煮了一大鍋米飯之後，又熬了一鍋雞湯，給林氏補身子。

  顧有祥來的時候，飯菜剛端上桌。

  “阿梅……”顧有祥有些不敢看顧柒和顧怡姐妹倆，想林氏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自己來的？”林氏往他身後看了兩眼，見沒有其他人跟來，難得開口說了一句話。

  顧有祥點了點頭，木訥地開口：“我……我來看看你們。”

  “進來吧。”林氏說完，做到了飯桌旁邊，顧柒和墨奕辰在一旁盛飯。

  這情景，是顧有祥沒見過的，在老顧家，他們三房是沒有資格上桌吃飯的，而是吃的也從來都是別人吃剩下的。

  顧柒多盛了一碗飯，又從臥室搬了一把椅子出來，示意顧有祥坐下吃飯。

  “這……娘還沒吃到這麽好的……”有些拘謹地做到飯桌旁邊，顧有祥又提起了老顧家的那群人。

  林氏的臉色當即就不好了：“顧有祥，你要是願意回去伺候你娘，就少往我們家來，免得看到我們吃的好，你心裏不舒服。”

  “阿梅，我不是這個意思……”顧有祥解釋著，隨即想到老顧家每隔十來天也會燉一鍋雞湯，除了兩隻雞腿給大哥家讀書的大侄子，其他的也大多進了他老娘的肚子裏，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既然不是這個意思，那就坐下來吃飯，要想從我家拿東西去貼補你娘，那你想都不要想。”大概是對老顧家的人徹底失望了，林氏對顧有祥也不再抱有任何想法，就連說話都硬氣了不少。

  顧有祥默不作聲地扒拉著碗裏的飯，隻敢夾幾口素菜。顧柒家的飯是精米飯，這在老顧家，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老顧家有時也吃精米，但是卻永遠都輪不到三房。就算用精米做飯的時候，也會專門做一口糙米飯，那是給三房一家吃的。

  但顧有祥卻固執地認為，是自己沒出息，沒本事，所以才該吃糙米，以至於在顧家老太太麵前，表現得更加賣命了，家裏什麽活都搶著做，飯吃得也越來越差。

  “雞湯是頓了給娘補身子的，前陣子娘暈倒了，大夫說是這幾年過度勞累，身子虧空了。”看著顧有祥唯唯諾諾的樣子，顧柒難得出言解釋了一句，還給他夾了一塊雞肉。

  顧有祥的眼眶有些濕潤：“阿梅，這些年跟著我，你受苦了……”

  說著，又歎了口氣：“是我對不起你啊！”

  顧柒見顧有祥終於還是有一絲良心的，難免多說了兩句：“爹，你也知道娘跟著你隻會受苦。既然這樣，就少讓老顧家那些人來打擾我們了，你也知道，娘這些年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過上好日子。”

  顧有祥難得地點了點頭。這是他這麽多年吃過的，唯一的一頓飽飯。要知道，他或許已經有六七年沒吃過肉了，就算是過年也一樣，老顧家的肉，輪不到他。

  吃過了飯之後，林氏直接回房間休息區了，顧怡和顧柒兩個女孩子收拾碗。看著這些，顧有祥心裏不免又有些觸動。以前在老顧家，除了林氏和兩個女兒，別人幾乎都是不幹活的，隻有他們三房的人在忙前忙後。

  但想起出門之前老娘的叮囑，他還是對顧柒開了口：“小七啊，今天白天你在鋪子門口說的那些話……”

  “怎麽了嗎？”顧柒就知道，他不可能是單純地過來看看。

  “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想沒想過會對你二伯母造成什麽影響？”似乎是覺得自己占理，顧有祥的語氣又強硬起來，“你二伯母一個女人，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汙蔑她呢？”

  “所以爹甚至都沒問我一句，就認定我說的是假話，二伯母說的就是真話了？”顧柒也毫不退縮，看著顧有祥，“爹，你這可真夠偏心的。”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隻是這畢竟關係著你二伯母的名聲……”顧有祥解釋著，在他看來，不管事實是怎樣，就是顧柒做錯了，她做了有損顧家名聲的事。

  “那娘的名聲呢？”顧柒繼續冷聲問道，“爹，是娘的名聲重要，還是二伯母的名聲重要？”

  “當然是你娘……”顧有祥就算再混蛋，再是非不分，也不會認為嫂子比妻子重要，哪怕現在妻子已經不理自己的了，但那畢竟是跟著自己一起吃過苦的人啊。

  看到顧有祥的氣勢弱了下去，顧柒接著問：“那為什麽二伯母說墨大哥和娘不清不楚的時候，爹你卻沒站出來說一句話呢？”

  “我隻是說看到了二伯母和一個男人，你就上來興師問罪，說二伯母因為我的一句話活不下去了！那娘呢？二伯母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不止一次說了這種話，娘以後在村裏還抬得起頭嗎？”

  顧柒的眼眶有些紅了，但她還是緊緊地盯著顧有祥。顧有祥半天才回過神來，囁嚅著：“可是你娘這不是沒事嗎……”

  “那娘要是真的有事了呢？娘要是想不開，做了什麽傻事呢？你想過沒有？”顧柒一句接著一句的質問敲在顧有祥的心上，顧有祥有些心虛，又覺得無力，直想逃跑。

  “你走吧。”顧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背過身對顧有祥說，“我知道你沒有勇氣不聽奶奶的話，也沒有能力護住我們母女三個。”

  “但是，爹，你心底但凡對我們母女三個，但凡對娘，還有一絲情分的話，以後別再來打擾我們了。”顧柒說著，又歎了一口氣，回到了房間裏。

  墨奕辰留在堂屋，看著手足無措的顧有祥，開口道：“顧叔，回去吧。”

  顧有祥像是得到了什麽許可似的，推開門離開了顧柒家，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老顧家。

  房間裏，顧柒終於哭出了聲來：“娘，爹他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們一家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