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薇瞥見溪水裏有幾條肥美的鯽魚，煮湯最合適不過。

  司空霽一指氣勁彈過去，幾條鯽魚就翻起了白肚皮，隨著溪水越衝越遠。

  林淺薇跑著去抓，卻被司空霽拽住，急得她指著魚道：“都被你打死了，就不要浪費了，我煮鯽魚湯給你喝。”

  “吃什麽無所謂，我們先把話說明白。”司空霽道。

  林淺薇一抬頭就迎上了司空霽格外執著的目光。

  她覺得她橫豎都是一死似的。

  但她沒想好怎麽說。

  “先填肚子吧。”

  緩兵之計可還行？

  林淺薇換上可憐的小表情。

  司空霽有點心軟了，而且在萬枯穀裏逼急了這個女人，他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他還是去把魚抓回來，剖洗幹淨準備煮湯。

  林淺薇找些了別的食材，做成三菜一湯，本想烙幾張餅，無奈穀裏的麵粉早發黴了，隻有大米還能用，就燒了兩份竹筒飯。

  洗碗的事司空霽自覺承包，林淺薇去後山水潭洗個澡，早早睡了。

  夜深，入秋的萬枯穀涼風陣陣

  林淺薇睡得模模糊糊，身上有點冷，她下意識往暖和地方挪，一挪就挪進了司空霽的懷裏。

  司空霽順勢把她一摟，繼續睡，越睡越香。

  林淺薇卻睡不著了。

  關於自己的來曆要不要跟這男人講？

  這個問題好深奧，好複雜，林淺薇越想越沒有答案，越想越睡不著。

  天明。

  司空霽聽見婉轉的笛聲。

  嗯……她吹的曲子是前段時間京都最為時興的酒歌，他記得其中幾句詞是：

  一壺二兩三生酒，

  醉盡榮京芳菲柳。

  若經他年紅塵客……

  下一句是什麽來著？

  司空霽靠在窗邊看著溪水旁赤紅的身影，想了半天沒想起來。

  他去問問她。

  林淺薇吹完這首曲子，道：“我也不記得。”

  “騙本王的吧？你記得這首曲，卻不記得曲中詞？”

  “你不一樣？一聽就知道是什麽曲，讓你把詞背出來，也就隻曉得幾句。”

  “本王不太留意這些。”

  “我也不留意，都是霽意樓的客人多喝了就愛大聲哼哼，我在後院算賬都能聽見。”

  那好吧。

  司空霽不問了，準備早飯的食材去，他廚藝不行，但是打打下手，妥妥的沒問題。

  林淺薇一個人在溪水邊多站了一會。

  她其實知道下一句是什麽。

  ‘若經他年紅塵客，奈何橋頭，熱湯勝酒，獨影獨飲，斷了長久。’

  今早起來她莫名有些感傷，就想起了這首曲。

  罷了罷了，不想了。

  她跟司空霽在萬枯穀多住了幾日，等著翟常林等原班人馬抵京，便趕去會合。

  小皇帝帶著百官出宮迎接，場麵浩大。

  林淺薇跳下馬車，跟著司空霽給小皇帝行禮，一肉丸紮進她懷裏，她都沒還沒看楚清，就聽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喚聲。

  “娘親！我好想你喲，你和父王終於回來了！！”

  糖崽抱著林淺薇的大。腿使勁蹭使勁粘。

  林淺薇心花怒放，親親兒子道：“小兔崽子，外祖母喂你啥了？你看你胖了一圈。”

  “我每頓飯都多吃半碗呢，外祖母說了，我長得胖胖的，娘親回來看見，一定很高興。”

  “娘親有點抱不動你了。”

  “父王抱。”

  司空霽把兒子抱了過去，小家夥當真沉了一不少，臉蛋上的肉堆得就快掉下來了。

  小皇帝跑來晃晃司空霽的衣角，道：“霽叔，朕曉得翊弟弟想你和林軍醫了，特意派人接了翊弟弟來。”

  “謝謝陛下。”

  “林軍醫，朕都知道，你是大榮的女英雄，朕要封你做大官！”

  林淺薇當童言童語聽，想到攝政王還得進宮一趟，她就先帶兒子回家。

  陳七跟著林淺薇，駕馬車送母子倆去顧宅。

  糖崽今天特意穿了身新衣服來接娘親和父王，可是……本寶寶不開心，還有點委屈。

  林淺薇撩起車窗簾子探了一眼，看見小皇帝牽著司空霽的手，一股子粘糊勁兒不輸她家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在委屈什麽還用說嗎？

  她抱抱兒子，道：“父王一會就回顧宅，不會在宮裏久留的。”

  “真的嗎？”

  “宮裏又不是你父王的家。”

  這話有點像林淺薇說給自己聽的。

  糖崽歪著腦爪子想了想，還是挺委屈的，問道：“娘親，父王喜歡我多一些呢，還是喜歡陛下多一些？”

  “肯定是你呀！”林淺薇捏捏兒子的臉，“陛下是你父王的主君，你父王領旨出征，回來的頭一件就是交旨。而你呢，是你父王的親兒子，你父王忙完了馬上就會回家。”

  那……

  本寶寶耐心再等等吧，就當暫時把父王借給陛下。

  陛下也是小盆友。

  馬車裏還有娟子，見到自家小姐的頭一眼就在哭，哭得話都說不出來。

  林淺薇默默歎了口氣，哄完兒子，就接著哄哄小婢女。

  不曾想，林淺薇越哄，娟子哭得越厲害，反反複複哭著道：“小姐，我沒用，沒能和你去皚關，我沒用，我沒用……”

  糖崽小大人似地幫著一起哄娟子，“才不是呢！小姐姐好厲害！這段時間學會了好多字，會背好多詩，還認識了好多草藥，都能看娘親的醫書了呢。”

  “可我沒能伺候在小姐身邊，讓小姐受苦了。”

  “我娘親很好啊，父王也會照顧娘親的，小姐姐，你就不要哭了嘛，哭起來不漂亮喲。”

  “我，我…嗚嗚嗚……”

  “笑一個嘛，小姐姐，娘親和父王打了大勝仗呢！”

  娟子這才收住眼淚，努力笑了起來。

  顧宅。

  顧心雅一早就要在準備豐盛的飯菜，聽聞女兒到家了，擦擦手上的水就迎出去。

  “娘。”

  林淺薇給顧心雅揖了一禮。

  顧心雅端著女兒的肩膀一陣看，女兒毫發無損，不由連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娘給你做了好多好吃的。”

  孫嬤嬤也是眼淚汪汪，“熱水備好了，二小姐先去沐浴，洗去一路風塵。”

  林淺薇點點頭，到家的感覺就是好，圍繞著濃濃的親情。

  就差司空霽了。

  她三兩下洗完澡換身衣服，幫著顧心雅做好午飯，卻左等右等不見司空霽的人。

  出什麽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