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薇磨了些琉璃石混進藥膏裏，她一邊給司空霽敷在胸口上，確保這男人不會因為毒發而猝死，一邊挖苦道：“你攝政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點小毒就把你難成這樣？”

  她得嘴上痛快了，才能說服自己繼續醫治司空霽，按捺住一針紮死司空霽的心思。

  司空霽沒說話，有那麽點忍氣吞聲的意思在裏麵。

  禦醫院院判的獨子名叫裴楠，是他司空霽的生死之交，也就是上回幫忙驗毒的那位。

  裴楠青出於藍勝於藍，不用琉璃石也能解九死之毒。

  無奈裴楠采藥去了，人不在京都。

  司空霽原本打算過毒後，自己扛著拖到裴楠回來，沒指望這女人發善心。

  而這女人又……

  敷完藥，司空霽趁林淺薇離他很近，在給繃帶打結，他摟住林淺薇：“為了兒子，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四年前發生了很多事，但是此時此刻，摟著這個女人是他想要的感覺。

  他重傷過她，她也重傷過他。

  那就扯平了吧。

  林淺薇低頭略想，回了一個字，“好。”

  司空霽反而狐疑，這女人太溫順了，溫順得不現實，問道：“真的假的？”

  林淺薇笑了起來，不但溫順，還很溫柔，用手背貼貼司空霽的額頭，道：“當然是真的，病人要配合大夫醫治，大夫也要多多體諒病人的無理要求。你這會在發燒，趕緊睡一覺，等燒退了，就不會再說胡話，癡心妄想。”

  就問你懂了沒？

  司空霽快被林淺薇玩壞了，這女人哪來這些彎彎繞繞懟人的詞？

  他記憶裏的林家嫡女二小姐，真心是說話不過腦子的那種，和他眼前的這個女人完全不同。

  他越來越難相信一個人會在四年的時間裏，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你是誰？”司空霽問道。

  借屍還魂嗎？

  同樣的一副身軀裏，換了另一個帶刺的靈魂。

  林淺薇可是經過訓練的係統工程師，這點心理素質還是有的。

  麵對懷疑，她麵不改色地道：“我就是我。”

  不一樣的煙火！

  這男人休想從她嘴裏問出一個字來。

  司空霽有些不死心，還想再問問，可惜發著燒，腦子越來越暈。

  林淺薇摁司空霽躺平，道：“你中了新毒又還舊傷複發，發燒是正常的哈。不想死就多躺幾天，半個月內，不要動你的功力。要不我就隻有看在兒子的份上，送你一把火，燒得你隻剩一把灰。”

  “咳，咳咳咳……”

  司空霽被林淺薇懟得喉嚨一嗆，咳個不停。

  林淺薇瞧著司空霽沒有咳出血，左右死不了，她打著哈欠回房睡覺去。

  奇了怪了！

  今晚她躺一小會就睡著了。

  ——

  天明。

  司空霽在屏風後換朝服，打算強撐著去上朝。

  糖崽奉娘親旨意跑進司空霽的房裏，拽住朝服的衣角道：“大灰狼，你不能任性，受傷了就要多休息。”

  本寶寶可算知道了。

  娘親說大灰狼為了救另外一位小盆友，受了很嚴重的傷。

  司空霽吃力地蹲下身，捏捏兒子肉嘟嘟的臉：“父皇隻要還有一口氣，就要天天去處理朝務，要不然會有妖魔鬼怪冒出來。”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你出去。”

  糖崽腆著肚子，雙手往腰上一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鼻頭又忍不住有點酸。

  本寶寶都懂，大灰狼這麽辛苦都是為了天下百姓。

  “不要去上朝嘛，父王。”糖崽晃晃衣角央求，一說話就快要哭了。

  司空霽心疼得要死，聽見兒子沒再管他叫大灰狼，他再也拒絕不了，連忙保證道：“好，好好好，父王聽你的。”

  糖崽轉眼就歡樂起來：“父王，去榻上躺著，我給你講故事。”

  “嗯。”

  司空霽換下朝服，聽話地躺著。

  “父王，我給你講《阿裏巴巴和十四大盜》的故事，這裏麵有一句咒語可管用了，每回我調皮，娘親關起門來不理我的時候，我念上幾遍，娘親就會把門打開。”

  “這麽神奇？”

  “嗯！”

  糖崽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司空霽聽得津津有味，往腦子裏死死記住兒子說的那句咒語。

  林淺薇留兒子在府裏，她備好司空霽今天要服的藥，就去酒樓忙了。

  有兒子守在司空霽身邊，保準司空霽不會亂跑。

  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她出府的時候，碰見幾位朝臣送來需要處理的奏折。

  林淺薇忙到天黑才回府，累得夠嗆，洗洗就摟著兒子睡覺。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司空霽在門外碎碎念：“芝麻開門。”

  林淺薇聽得一愣，什麽？？

  “芝麻開門。”

  “……”

  我去！

  當爹的真逗！

  林淺薇披上外衫打開房門，沒好氣道：“你不睡覺跑我這裏來念叨啥？想我一針紮死你？？”

  司空霽的心情簡直不要太好，咒語當真管用！

  他道：“本王躺一天了，這會兒睡不著，有件事想跟你說道說道。”

  “什麽事？”

  “借一步說，不吵醒兒子。”

  司空霽先去走廊道拐角處等著。

  林淺薇吃不準司空霽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特意拿上嶽山笛，然後才走到司空霽跟前：“說吧，我不聽廢話。”

  “要不要收徒弟？”

  “不要。”

  “再考慮一下唄，你也不想醫治本王吧？那就收個徒弟，以後有徒弟使喚，你就能眼不見心不煩。”

  這……貌似可以有。

  但林淺薇沒有輕率，她道：“收徒是件挺大的事，一日為師，一生為父，我不想誤人子弟，也不想收隻吃裏爬外的東西。”

  “不會，本王挑的人選絕對錯不了。”

  “誰呀？”

  “禦醫院院判的獨子。”

  沒錯，就是裴楠！

  林淺薇上線往《大人物記》裏一查，秒秒鍾查到裴楠是何許人也。

  她狠狠瞪了司空霽一眼：“司空霽，你昨天才說想跟我好好過日子？就這麽個過法？閑來無事逗我玩？？”

  給裴楠當師父，她肯人家裴楠也未必肯，單單從年歲來說，裴楠就大她四歲，和司空霽同年。

  司空霽卻是認真的：“陛下這次中毒都是本王的疏忽，本王思來想去，隻有將裴楠安排在陛下身邊，才能確保本王不在宮裏的時候，無人能加害陛下。”

  這些道理林淺薇都能明白。

  可是，這跟她收不收裴楠為徒沒幹係吧？